走近劉文西(黃土赤子係列五)(1 / 3)

外行眼裏的劉文西

那是20世紀60年代的舊事。我在大學讀工科,卻對文學藝術有興趣,一直在校宣傳部裏充“文人”。一日我和一位同是文人的同學聊起劉文西。

我說:“你注意過一個名叫劉文西的畫家嗎?畫毛主席在陝北,也畫我們陝北人,入木三分地傳神。”

那文人扶一下眼鏡框,很來興趣地反問:“你看過他哪些畫?你最愛他的哪一幅?”

我看過他幾幅畫?腦子裏一下子倒空了;我最愛他哪一幅?也一下子說不準。隻得訕訕道:“哪能記得那麼清?總之看過不少幅,我很欽佩那畫家。”

他就站起來,從他的抽屜裏拿出精心剪貼的一遝子畫,讓我大喜過望。

那全是劉文西的畫。有《搬家》、《書記和社員》、《黃河岸上》、《毛主席和牧羊人》、《毛主席在大生產中》、《炕頭夜話》、《同歡共樂》、《轉戰陝北》、《棗園桃李》、《祖孫四代》等。

我愛不釋手地翻閱那些似曾相識的畫作,心中湧起濃濃的鄉情,好似逢著故土的人。

文人問:“你知道這畫家有多大?”

我說:“他準是老延安。起碼是‘魯藝’出來的。”

他說:“錯。他是西安美院的青年講師,南方人,也就三十歲出個頭。”

我頓時感到十分驚訝。

之後就是“文化大革命”了。之後我也很少看畫了。

80年代中期後,興起書畫裝點廳堂熱。周圍的領導或同事,時不時地打聽:能不能搞到一幅劉文西的畫?

此時的劉文西,已成為西安畫界繼石魯之後的又一位泰鬥了。有材料報道,他的畫在歐美拍賣價到多少多少萬;有文章披露西安工藝品一條街多數署名劉文西的畫作是贗品;還聽到不少傳聞:某某要升職,某某調工作,某某欲辦事,都撞著了一件事——搞兩幅劉文西真畫來。

不消說,劉文西的藝術生涯已步入輝煌的裏程。

然而說實話,幾十年的時間磨礪足可以重塑一個人。年過半百的我,除去經營自己的事,很少涉獵和關注別的藝術門類了。劉文西名聲噪動到如此程度,我卻未再留意。

1994年的某一日,在一位朋友家客廳,看到了一幅題為《東方》的劉文西的畫。素雅開闊的畫麵上,是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四位開國領導人。畫的篇幅1.8米長,紙張質量也精美。把裝修過的大客廳,襯托得豪華又典雅。

朋友半生搞戲劇,思想活躍信息寬,滔滔不絕地對我講:劉文西這幅畫,是應中央辦公廳,毛主席紀念堂特約所創作,原作8米長,2.7米高,現掛在毛主席紀念堂二樓展廳的正牆上。年過六旬的畫家,為畫這幅畫,在西安東方酒家一間大客房搭梯子爬上爬下四個半月,辛勞之狀可想見。他說你看這四個人,個性和身份感多明顯:毛澤東永遠是主人,談笑風生間,總有一絲王氣露出來;周的本質就是豪爽加嚴謹,永遠的謙遜加端方;朱總是慈祥而威嚴,手中雖然搖把扇,雙腳並攏腰板挺直的坐相,仍是一位老軍人:劉少奇側麵的形象有特點,有個性,回眸中透出睿智和莊重。

劉文西現象

一個偶然的機會,使我成為一家雜誌社采寫劉文西的特約撰稿人。通過聯係人石景昭教授得知劉先生眼下住醫院。我說:“您是他的同事兼朋友,可否先和您聊一聊?”教授回答:“哪裏呀,我首先是先生的學生啊,你若方便時,歡迎來我家做客。”

於是我先造訪了他。石教授也是一位著名國畫家,在西安美院任師範係主任。從他的介紹裏,我明白了“劉文西現象”是怎麼回事。

從80年代某一天,中國畫壇上日漸喊響了“劉文西現象”這麼個詞。以後有人注意了,探索其中的蘊涵,一些文化部門組織了“劉文西現象”研討會。薈其精要,“劉文西現象”的核心,就是深入生活,植根黃土地,勤奮創作。

一位細心人統計過,30多年來,劉文西50次到陝北深入生活,走遍了陝北26個縣,三次沿毛澤東當年轉戰陝北路線調查、采訪和作畫,在陝北農家度過了10個春節,畫了近萬張陝北農民的速寫,他的所有成名作,幾乎全是表現陝北人民獨特風貌、風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