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如臨深淵(二)(1 / 2)

距離二皇子的生辰還有幾天,送進宮中的賀禮就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原本就跟他交好的幾位親王世子,此時為了避嫌,準備的禮物都很簡單,不過是些筆墨紙硯,或是些新奇的糕點。而有些原本支持太子的人,送來的禮物就極其貴重難得,有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的觀音像,與真人一般大小,也有用深海出產的珍珠串成的衣帶,不像普通的珍珠那樣潤白,反倒泛著一層幽幽的藍光。

元恪拿過禮單,一樣樣看下去,提筆勾出幾個熟悉名字,對身邊侍奉的人說:“把這幾個人的禮物收起來,把我前幾天寫好的詩箋當做回禮給他們送去,其餘的禮物,一概都退回去,要是有人問起,也不必說明原因,要是他們不肯收,就放在他們的府邸門口。”

他的伴讀是領軍將軍於烈的小兒子,此時不免有些著急地上前阻攔:“二殿下,這些貴重的禮物,都是原本支持皇長子的人送來的,現在皇長子被囚禁在河陽無鼻城,眼看再沒有翻身的可能,這些人既然有意向二殿下示好,何不順水推舟籠絡了他們?”

元恪並不向他解釋什麼,隻催促辦事的小太監快去。這些人向他示好,並不是因為他是元恪,而是因為他即將成為新的太子。他越是不接受,這些人就隻能繼續絞盡腦汁地向他表示效忠,但如果他太輕易地就接受了這些人,日後反倒不容易壓服他們了。元宏並沒有刻意教過他,他卻耳濡目染,把那一套帝王之術學了個十足。

這位一心向著二皇子的伴讀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元恪抬手攔住:“放心吧,這份禮物我不接受,他們就得想辦法換更貴重的禮物來。”

這些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馮妙耳中,她拿過小太監送來的名單,仔仔細細看下來,元恪送了回禮的幾個人,都是平日在宮中學堂讀書的貴胄子弟,年紀不大,在朝中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影響力。

馮妙把名單扔進香爐裏燒掉,暗想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恪兒這孩子或許本來就秉性純良。

元恪的生辰過得波瀾不驚,他那幾份別致有趣的回禮,卻在洛陽城內成了炙手可熱的稀罕物,他的詩和字都風雅飄逸,幾番傳看之間,已經贏得的無數讚許。不少人家開始暗暗盤算,看來這位二皇子的確如傳說中一般聰慧非常。大魏已經在很多方便都改用漢俗,唯獨婚嫁一事仍舊淳樸奔放,隻要男女雙方彼此情投意合,便可以去跟父母說,想要結為夫婦。如果誰家的女兒能夠捷足先登,牢牢抓住二皇子的心,這一家人便都有依靠了。

他的生辰過後,馮妙便把元恪的舉動,都一一告訴元宏:“隻要這孩子能心胸開闊一些,憑他的聰明,一定可以做一個好皇帝。”

元宏撫著馮妙的側臉說:“真是難為你了,朕跟恪兒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要不是有你多留意,恐怕這孩子的性情就真的太過偏激了。”他略一猶豫,又說道:“你要是有什麼話想勸導恪兒,就來告訴朕,讓朕去跟他說,畢竟朕是他的父皇,即使言語激烈一些,他也不該有什麼怨言。”

馮妙明白元宏的意思,他是在擔心身後事,如果馮妙對元恪好一些,那麼等到元恪登基為帝時,他也會善待馮妙和懷兒。他刻意說得輕鬆,馮妙卻聽得出,他滿心都是不舍,懷兒還太小了,如果真有那一天,後宮裏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恐怕境遇還比不上流離失所的乞丐。

她低頭答應:“我知道,恪兒很懂事,你放心就是。”

元恪的生辰過去三個月後,一道冊立太子的詔書也同時頒布。準備詔書時,元宏特意寫了兩份,一份是正式的立太子詔書,用印之後交給內秘書令拿去傳旨。另一份則被封裝在金筒裏,放到馮妙手中。

“妙兒,”元宏懇切地看著她說,“這道詔書,該何時用、該怎麼用,朕想留給你決定,你一定要把它收好。”

馮妙已經看過詔書的內容,知道事關重大,把它用純金打造的盒子收好。盒子外麵的鎖,是專門請了能工巧匠製作的,如果沒有鑰匙,就算用斧頭鑿開盒蓋,也拿不到詔書,夾層裏預先放好的水銀和染色劑會流出來,徹底汙損詔書上的字跡。

元宏忽然想起件事,轉頭問馮妙:“怎麼這幾個月都沒有看到過元恂送來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