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壇上冒出長角帶刺的腦袋(1 / 1)

破天荒,一輛小轎車停在中共盧灣區委門口,說是接姚文元去《解放日報》社開批判胡風座談會。

姚文元第一次“享受”這樣的禮遇,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宣傳部辦公室。

一九五五年三月十五日,姚文元的大名赫然印在中共上海市委的機關報《解放日報》上。這一回,不再是“豆腐幹”,而是整整一大版。那文章的標題,顯得頗有氣派,十足的“革命”味兒:《馬克思主義還是反馬克思主義?——評胡風給黨中央報告中關於文藝問題的幾個主要論點》。

這是姚文元從發表“處女作”以來,慘淡經營了六年之久,第一次發表的“有分量”的文章。

當天晚上九點多,姚文元就來到張春橋家裏,說了一番出自心底的感激的話。確確實實,沒有張總編的支持,當時的無名小卒怎能在堂堂的《解放日報》上打響這一炮?

“吃,吃,吃粽子糖。”張春橋又一次端出了搪瓷碗。

“粽子糖真好吃。”姚文元又用兩個手指撮了一顆粽子糖,塞進了嘴巴。

“跟胡風的鬥爭,還會‘升級’。”張春橋吞雲吐霧,透過嫋嫋青煙,把重要的動向告訴了姚文元,“這是一場嚴重的階級鬥爭,中央會有新的部署。在上海,敢碰胡風的人不多,尤其是硬碰、真碰的人不多。你還可以給《解放日報》寫幾篇!”

銘心刻骨,姚文元感激張春橋的“栽培”。

張春橋果真對來自中央的消息非常靈通。經過他的親自安排,姚文元以反胡風的“英雄”的姿態,在五月份的《解放日報》上出現了:

五月七日,刊出姚文元的《胡風否認曆史發展的客觀規律性——批判胡風唯心主義曆史觀之一》;

五月九日,《胡風汙蔑勞動人民的反動觀點——批判胡風唯心主義曆史觀之二》;

五月十一日,《胡風反對有組織有領導的階級鬥爭——批判胡風唯心主義曆史觀之三》。

如此隔日一篇,姚文元名聲大振。

最令人震驚的是,不早不晚,五月十三日,《人民日報》以幾整版的篇幅,刊出關於胡風等人的第一批材料及舒蕪的《關於胡風反黨集團的一些材料》,同時發表了毛澤東以編者名義所寫的那著名的《編者按語》。批判胡風,不再是學術性的批判,而是提高到“反黨集團”(自六月十日起改稱“反革命集團”)的高度。

多虧張春橋提供了重要信息,姚文元能在《人民日報》的《編者按語》發表的前夕,搶先拋出三篇批判文章,戴上了“先知先覺”的光環。

緊接著,五月十七日,姚文元又在《解放日報》上登出《給胡風的兩麵派手腕以十倍還擊!》。那是“看了五月十三日《人民日報》上舒蕪所揭發的胡風反黨活動的材料”,姚文元“感到憤怒”,於當天深夜趕寫此文。姚文元寫道:“我們從這些材料中更可以看到一個極端黑暗極端無恥的靈魂,一個被狂熱的唯心主義和最下賤的政客手段所養育著的醜惡的靈魂……”

姚文元對胡風潑盡汙水,最後,發出如此“誓言”:“我表示:我要盡一切力量繼續投入鬥爭,我也希望進一步動員我們的思想戰線上的一切力量對胡風及其小集團的卑鄙的罪惡行為,兩麵派惡劣手腕,給以十倍的還擊。”

一星期後,《人民日報》登出《關於胡風反黨集團的第二批材料》,同時刊出毛澤東寫的《駁“輿論一律”》。

又過了一星期,六月一日,姚文元的大名第一次出現在《人民日報》上。他的文章題為:《胡風反革命兩麵派是黨的死敵》。這篇文章是經張春橋審定、推薦,而出現在黨中央機關報上。當《人民日報》發表之後,張春橋當即囑令《解放日報》於六月三日轉載。

在這篇文章裏,姚文元的調子唱得更高了:

“看了《人民日報》公布的第二批材料後,憤恨的烈火把我的血液燒得滾燙。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罪惡目的,他們企圖顛覆人民民主政權和使反革命政權複辟的陰謀,現在是赤裸裸完全暴露出來了。……

“我要求把胡風反黨集團全部陰謀活動徹底追查清楚。

“我要求對黨的死敵——反革命集團首惡分子胡風依法予以懲辦!”

一九五五年上半年,對於姚文元來說是極不平常的。他發表了十三篇批判胡風的文章,其中半數登在《解放日報》上。他作為“棍子”,第一次打出了“棍威”。於是乎,他給自己插上了一根美麗的羽毛,曰:“青年文藝理論家”!他在文壇上冒出長角帶刺的腦袋。

就這樣,姚文元靠著批胡風起家,靠著張春橋往上爬。他所寫的《論胡風文藝思想》,竟奇跡般變為他批胡風的“資本”。

從此,他把見風使舵當成看家本領,把“反戈一擊”當作“成功秘訣”。他成為文壇上的投機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