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六年,春風徐徐吹拂著上海巨鹿路。姚文元手持那冊自己裝釘的剪報集,步入中國作家協會上海分會的大門。
姚文元來到設在那裏的《文藝月報》編輯部,希望成為那裏的一名編輯。
非常遺憾,《文藝月報》編輯部答複說,已有三位文藝理論編輯,滿員了,不需要另添新手。
他想起了張春橋。自從他挨批判之後,聽說單位領導已把他的情況跟《解放日報》打過招呼,他也就不敢再去找張春橋。此刻,他想,進不了《文藝月報》,能不能進《解放日報》?
又非常遺憾,張春橋已於一九五五年秋調離《解放日報》社,家也從香山路搬走了。
在電話裏,張春橋告訴他重要的消息:“上海作協正在籌辦《萌芽》半月刊,準備在今年七月出版創刊號。那是個青年文學刊物,人手正缺,你去那裏最合適。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說一聲……”
在患難之中,張春橋拉了姚文元一把,使姚文元感激涕零。
終於,在一九五六年五月,姚文元被借調到《萌芽》編輯部。所謂借調,是指姚文元仍屬中共盧灣區委幹部編製,暫時借往《萌芽》雜誌社工作。
姚文元如願以償,哼著歌兒前往《萌芽》編輯部。
不過,到了那裏,這位“青年文藝理論家”小受委屈:分配他當詩歌編輯——他對詩一竅不通。
好在隻要當上編輯,也就很不錯了,姚文元並不計較。在他看來,《萌芽》的牌子要比什麼“盧灣區委職工教育科長”響得多。他寫信,愛用印著“萌芽”綠字的信封:他寫稿,愛用印著“萌芽”的稿紙……哦,鳥槍換炮啦!
走出審訊室的姚蓬子,得知兒子升遷,格外的欣喜。他笑著對兒子說:“這叫‘子承父業’!整整二十五年前——一九三一年一月,‘左聯’在上海創辦了《萌芽》文藝月刊。主編是魯迅,我是兼職編輯。也就在我編《萌芽》那一年,你出生了。算起來,你竟跟《萌芽》雜誌同齡!真想不到,二十五年後的今天,你也成了《萌芽》的編輯,巧,巧,真巧……”
姚蓬子撫今追昔,感歎起來:“很可惜,當年的《萌芽》隻辦了五期,就給國民黨查禁了。後來改名《新地》,隻出了一期,就關門了。……唉,唉,想不到,你會成為新《萌芽》的編輯。你不要為當詩歌編輯不高興。如果叫我當,就會高興得跳起來。我象你這樣的年紀,整天愛讀詩,寫詩。唉——,詩是青春的火花。如今,老羅,再沒有心緒寫詩了……”
說到這裏,姚蓬子感傷起來。長籲短歎,懊惱而頹唐……
姚文元終於結束了整整一年的沉默。一九五五年六月十八日,他在《新聞日報》發表了《要用鐵的心腸消滅敵人!》之後,他的名字在報刊上消失了;一九五六年六月三十日,他的名字重新嶄露在《解放日報》上,題為《百家爭鳴,健康地開展自由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