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在生動的形象中所顯示的鬥爭策略和戰術,在曆代農民運動中發生過某種教科書的作用,很多農民革命領袖從《水滸》中吸取了封建時代被壓迫人民向統治階級進行武裝鬥爭的經驗。”(《論藝術作品對人民的作用——美學筆記之五》,一九六一年第十一期《上海文學》)
“真正歌頌勞動人民的藝術作品,從《水滸傳》,到《憫農詩》,都是不朽的。”(《歌頌勞動的詩篇是不朽的》,《衝霄集》,作家出版社一九五八年版)
作為“牆頭草”,這時候的姚文元隨風倒那當然不在話下。他積極“貫徹執行”毛澤東關於《水滸》的指示,完全按“行情”行事。
“輿論總管”發起了一場空前規模的“評《水滸》”運動,起初使許多人困惑不解——用得著如此連篇累牘地去評《水滸》?
“輿論總管”導演了一幕幕輿論戰:
《紅旗》雜誌一九七五年第九期發表了短評《重視〈水滸〉的評論》,又在“用《水滸》做反麵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的總標題下,發表了一組評《水滸》的文章,作為“樣板”。《人民日報》當即在八月三十一日予以轉載。
九月四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開展對〈水滸〉的評論》,文中把蘆荻記述的毛澤東評《水滸》的談話,作為“最高指示”用黑體字印出來,公之於眾。
有了《紅旗》評論,有了《人民日報》社論,有了毛澤東的“最高指示”,才短短幾天,就在全國掀起了評《水滸》的“熱潮”、“高潮”。
“輿論總管”發起這麼個“熱潮”、“高潮”,究竟幹什麼呢?
事情就象十年前那樣,姚文元的長文在《文彙報》上冒出,忽然評起《海瑞罷官》,多少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這個啞謎的謎底,直到一個月後,江青跑到大寨,在群眾大會上講話,才終於點穿:
“不要以為評《水滸》這是一個文藝評論,同誌們不能那麼講,不是,不單純是文藝評論,也不單純是曆史評論。是對當代有意義的大事……”
是什麼樣的大事呢?江青說道:
“為什麼主席現在指示批《水滸》,大家考慮考慮。《水滸》的要害是排斥晁蓋,架空晁蓋,搞投降。宋江收羅了一幫子土豪劣紳,貪官惡吏,占據了各重要崗位,架空晁蓋,不然為什麼晁蓋頭天死了,第二天就把聚義廳改為忠義堂,所以主席談,林彪一類如上台搞修正主義很容易。主席關於理論問題的指示中說,對資產階級法權要加以限製,我們說這是對馬列主義的發展和貢獻,但是有人膽敢把它刪去。批《水滸》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我們黨內就是有投降派。……”
在九月十七日,江青在大寨的講話,講得更明白:
“評《水滸》要聯係實際。評《水滸》就是有所指的。宋江架空晁蓋,現在有沒有人架空主席呀?我看是有的。”
“黨內有溫和派,有左派。左派的領袖就是鄙人。”
直到這時,人們恍然大悟:原來,批《海瑞罷官》,要害是罷官,而海瑞則是彭德懷;這一回評《水滸》,要害是排斥晁蓋,架空晁蓋,而晁蓋是毛澤東,至於宋江是誰,不言而喻了!
難怪,宋江給扣上了“投降派”、“修正主義”之類大帽子。
幸虧《水滸》作者施耐庵早已魂歸西天,要不,又得挖“三家村”、揪“後台”了。
姚文元已經有了評《海瑞罷官》的“經驗”,難怪,一聽說毛澤東跟蘆荻聊天說及評《水滸》,馬上拿來作為“令箭”,發動了一場“億萬人民”參加的“評《水滸》運動”!
“醉翁之意不在酒。”姚文元和他的夥計們哪裏在研究《水滸》?他們在借助於“評《水滸》”整人。
一九七六年,當第一期《紅旗》發表《評論〈水滸〉的現實意義》一文時,姚文元親筆加上了幾句話“點睛”:
“毛主席關於評論《水滸》的指示特別強調了領導權的重要性。‘屏晁蓋於一百○八人之外’,就是修正主義者宋江篡奪了領導權,排斥了革命派晁蓋。”
“四人幫”借助於“評《水滸》”,在輿論上占了上風。姚文元得意了,在一九七六年二月十六日,寫下了這樣的日記:
“外國人都說:宣傳工具在左派手中,是‘宣傳毛的主張’‘繼續革命’的,但搞‘經濟工作的是求實派’。經濟工作什麼時候能由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來領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