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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嬤嬤出鬆鶴堂的時候,色幾乎暗透。夜風猛然刮得狂。懸掛著的兩隻白燈籠胡亂搖擺,垂下的穗子拍打燈籠圓圓的身子,出響亮的“啪啪”聲。接著那長穗子瘋狂舞動,在地上畫出猙獰扭曲的影子,加上咆哮的風聲,宛如怪獸在嘶吼撲打。

空氣中流瀉出絲絲寒意。方嬤嬤緊了緊身上交領的襖子,重重吸了口氣,然後垂下肩。等風聲漸,她才悠閑地繞著鬆鶴堂轉了半圈,接著繼續往北走,走到一處歇腳的亭子後,坐著休息了片刻。她絳紫色的上衣和青色綢褲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不到片刻的功夫,一個與方嬤嬤年紀相仿的婆子從北麵的竹林裏穿出來,拎著氣死風燈,健步如飛。竹林附近有老太爺的院子“臥薪齋”。

起“臥薪齋”,府裏不論主子奴才,都覺這院名好笑。最早這裏隻是三間連綴的屋子,因竹林冷僻清幽,便作了仙去的老太爺、上一任安平侯的書房。這一任安平侯是傅沐恩,兩代安平侯中間還隔著一個安平伯傅浩寅,如今稱他老侯爺也不過是眾人給臉麵的尊稱,朝廷卻是無敕命無表。

傅浩寅從不是讀書的材料,後來也無入仕之心,除了會從府裏賬房拿銀子,其他正經事倒都讓他為難,最最為難的就是這讀書之事。然逝去的侯爺總逼他在這書齋見賢思齊三省吾身,故此從到大,對這“臥薪齋”積攢了難言的恨意。待到老人一去,就迫不及待將三間房擴大,加蓋了幾間屋,改建成了如今的院子。後來他搬進之時,恨不得將院子裏的兩間藏書賣了去,虧得馮老太君以公公之名拚死反對,“賣了就是不孝”,方留下不少經史子集孤本藏本。搬了院子之後,這位老太爺更不將正室夫人放在眼裏,一時之間高海闊,想去姨娘處便去常氏院子,上火了隨便捉個丫鬟亦能快活。

方才從竹林出來那人應該就是老太爺院裏的婆子。她進到亭子後,對著方嬤嬤躬了個身,滿臉堆笑道:“嬤嬤,您不來我也要去鬆鶴堂稟報的,累您這大晚上還跑過來。”

方嬤嬤問道:“這幾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人來看老太爺?”

“老太爺這幾還是老樣子,屋裏能砸的都砸了,昨二夫人讓人從庫房挑了一批不成套的瓷器送來了。之前的也都記了損耗。”

方嬤嬤表情變得更加淡漠了些,“二夫人那邊來的誰?”

“身邊的祝媽媽。”完,婆子頓了片刻。方嬤嬤從袖兜裏掏出一隻絞絲的銀手鐲塞進婆子手心,“給你閨女添個妝。”婆子霎時笑得見眉不見眼,“前幾日,二老爺托人拎了隻鳥兒進來,給老太爺解悶,不知道是八哥還是什麼的,好生有趣。不過老太爺也就新鮮了兩,這幾也沒逗那鳥。”

方嬤嬤又問了幾句閑話,道;“好生照看老太爺。”

兩人著話就散了。

不一會,一座假山後麵出來個人影,她步履輕盈地走到方嬤嬤坐過的位置,迅抓起一個紙包塞入頭上的髻,又搖了搖頭。然後,走到北邊那片竹林地,拎起隱蔽處一個食盒,拿絲帕擦了擦底部,往“臥薪齋”而去。

今夜的風大,雲層仿佛都被吹散,上的星星一閃一閃,顆粒分明。“雨霖軒”因地勢比其他地方高些,是府中觀星賞月最好的地方。這裏的主子是個年方四歲的垂髫兒,大房僅存的香火,傅曼煙的庶弟,九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