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賽車+意外+擁抱=你在,真好(2 / 3)

“薛林溪……”

“我會贏,也不會有事,相信我。”

我看著他漆黑的眼眸,在那裏清楚看到了我的影子。他看起來是那麼認真,認真到讓我再一次相信了他。我輕輕抽出手,道:“好。”

我信他,因為他從來不屑說謊。

我信他,因為他幾乎無所不能。

我信他,因為我……愛他。

手輕輕放開,我和薛林溪一起朝著他們走去。他脫下了筆挺的西服,解開領帶,把它們遞給我,而我條件反射般順從地接了過來。他解開襯衣的兩個扣子,卷起袖子,輕輕活動頭部,走到車前。在他開門之前,我說:“薛林溪,加油。”

“我當然會贏。”他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點亮了夜空。

隨著號令聲,兩輛車子都飛馳出去,一轉眼的工夫就到了千米之外。我踮起腳緊張看著,發現襯衣男固然很快,而薛林溪居然也不遜色--上次一起追周語嫣的時候我就發現他車技不俗,卻沒想到他居然好到了這個地步。彬彬有禮的上司、狂野的賽車男,他們怎麼會是一個人?他到底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美女,你男朋友不錯啊,為了你都改變主意比賽了。”小三笑嘻嘻地說,“隻是等他輸了就慘了,光著身子繞山一周……”

“你怎麼知道他會輸?說不定是那個渾蛋輸呢!”我打斷了小三的話。

“可能嗎?”小三誇張地做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不可能?”

他可是薛林溪,無所不能的薛林溪,我在心裏輕聲說。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遙遠的那一方,生怕看不到他開的黑色車子。我從沒覺得時間會過得這樣慢,控製不住開始幻想薛林溪翻車、受重傷的場景,覺得頭暈目眩到幾乎不能站立。我難受到了極點,小三偏偏還是個話癆:“其實我真不懂你們為什麼這麼倔。顧青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賽車手,你輸定了,不可能贏他的。”

“你說什麼,他是顧青?”我詫異地問。

小三捂住了嘴,不肯再透露一個字,而我真是氣得牙癢癢--合著我找了那麼久的人就在我身邊,還和我說了那麼多話,而我傻到沒問秘書要照片,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哼,不管待會兒薛林溪是輸是贏,我一定要把他帶回去!

我想著,開始活動筋骨,已經做好了一會兒打硬仗的準備。氣憤壓倒了恐懼,我的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焰!就在我的憤怒到達頂點時,隨著馬達的轟鳴聲,我見到一黑一白兩輛車幾乎並肩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我跳了起來,衝著他們喊:“薛林溪加油!薛林溪加油!”

我喊得聲嘶力竭,那幫安靜看賽車的人在我的叫喊聲中也沉不住氣了,紛紛為顧青加油,安靜的山林一時之間熱鬧得和菜市場似的。車子離我們越來越近了,還是看不出差距,我們都屏住了呼吸,沒人敢眨一下眼睛。後來,它們幾乎一起過了終點,但也隻是幾乎!薛林溪的車子比顧青的快了半個輪子,我們贏了!

“贏了!”

我高興地跳了起來,衝到薛林溪車前,一把抱住了剛從車裏出來的他。我一直在尖叫,薛林溪就不住地笑著點頭,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我足足過了一分鍾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我放開手,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繼續。”

“啊?”

“繼續激動。”他微笑著看我。

我的腦子來不及消化薛林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顧青已經到了我們麵前。他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我得瑟地笑:“輸的人好像要光著身子繞著山跑一周,嗯?快脫吧親,我看好你哦。”

“你這惡毒的女人……”

“我哪裏惡毒,這可是你的提議啊!你身材那麼好,當然要大家一起欣賞了,對嗎,顧青?”

我在“顧青”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他愣住了,然後憤怒地看著小三。小三忙說:“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大家都說了啊!顧青,你別這樣看我,好可怕……”

小三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和薛林溪都忍不住笑了,顧青的臉色更加難看。我走上前,囂張跋扈:“喲,還害羞呢,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害羞的啊。願賭服輸,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脫就脫!”

顧青沉著臉,發泄般把襯衣脫下,扔到一邊。我翹首以待:“還有褲子。”

薛林溪溫和地說:“盼盼,得饒人處且饒人--記得還有內褲。”

“薛林溪,你要不要這麼狠啊!”顧青臉色發白。

薛林溪還沒說什麼,我搶先說:“這是你答應的,怎麼是我欺負你了?如果輸的人是薛林溪,你們會在內褲上打住,放過他嗎?願賭服輸,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顧青憤怒地看著我,手緊緊握拳,看得出已經在爆發的邊緣。我有點害怕,但仗著薛林溪在我身邊,還強撐著說:“你不想當眾丟人也可以,隻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做你的男朋友?”他冷笑道。

“別臭美了!我要你和我去見你爸爸。”

笑容逐漸凝固在顧青的臉上,然後轉為深深的厭惡。他輕蔑地說:“原來你們煞費苦心就是為了讓我去見他,他給了你們多少錢?告訴你,這絕對不可能。我情願裸奔,也不要見這個人。”

我愣住了:“什麼情願裸奔也不願意見他……他是你爸,是你爸啊!”

“他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說情?”顧青冷笑。

“你滿腦子就隻有錢了嗎?我告訴你,他一分錢都沒給我。”

“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們。”

顧青說著,穿上衣服就要往外走,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算你爸要死了,你也不見他嗎?你知不知道醫院都發病危通知單了!他要手術,可是沒一個家屬能簽字,你明白他的心情嗎?他病危的時候隻有我在身邊,而他整夜在喊你的名字……顧青,難道你非要到失去才知道後悔嗎?”

“放手!你再不放老子可是會打女人的!”

“顧青,我曾經以為自己得了白血病,可結果得了白血病的是你爸爸,不是我。當時我不想承受疾病的痛苦,所以選擇了離家出走,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我的地方安靜等死,甚至還想過自殺,所以我太懂那些得了絕症卻還苦苦活下去的人。他們活著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因為有所牽掛,而這樣的留戀讓他們情願忍受痛苦,也不願離開人世。和放棄相比,這樣的苦苦掙紮更值得尊敬。顧青,他是你爸,不去看他你會後悔終生。”

“你的表演夠了嗎?真是無聊。”

顧青從我身邊走開,我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薛林溪阻止了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放棄吧,我們已經做了最大努力。”

“我不放棄。”

我猛地跑上前,突然摸到了口袋裏的什麼東西,拿出一看,卻是那隻已經有些破舊的紙鶴。我急忙把紙鶴拿到顧青眼前,問:“顧青,你記得這個嗎?”

“這是什麼?”他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是你送給你爸的紙鶴,他一直拿著,進了手術室也沒放手。他是愛你的,顧青。”

顧青接過了紙鶴。我緊張地看著他,而他沉默了半晌後突然把紙鶴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一腳。我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而薛林溪輕聲說:“你盡力了。”

是的,我盡力了。

雖然結局那樣令人難受,但我確實盡力了。

坐上薛林溪的車子,我們一起離開了馬山,這一路上我都很沉默。我沒想到,就算我已經用盡全力,顧青還是不肯去看顧吩,那個老人到底隻能在孤寂中衰老,甚至……死去。我的心情如陰雨綿綿般低落,薛林溪從後視鏡裏看我,問道:“你有沒有事?”

雖然手腳還是發涼,雖然惡心到想吐,但我搖頭。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道:“你剛才和他們賽車了?我倒不知道你會開車。”

“以前開過。”我悶悶地說。

“後來為什麼不開了?”

“因為……後來出了一點事。薛總,你為什麼會過來?”

我後知後覺地想到,薛林溪會來這裏實在是太奇怪了,我不認為這隻是一場巧合。薛林溪沉默一會兒,然後說:“你打電話給我,可是很久都不說話,我怕你有危險就趕過來了。”

“可我沒給你打電話啊。”

我說著,去查看手機,卻發現果然有撥出電話,通話時間是半小時,應該是我無意中按到的。不過,W市這麼大,他又怎麼知道我在哪裏?

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樣,他解釋:“電話裏的聲音很嘈雜,我隻聽你們說賽車,又說彎道,就猜是這裏--這裏是玩彎道賽車最多的地方。”

“那如果我不在這裏呢?”

“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

薛林溪的語氣是那樣平靜,而我愣住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我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物,很想質問他到底為什麼會來找我,是不是擔心我,但我到底問不出口。汽車裏的氣氛變得那麼沉默,薛林溪問:“你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找顧青嗎?”

“因為,我認識了一個人,他叫顧吩。”

3

當我把故事說完的時候,薛林溪的車子已經開進了小區,我們一起來到了家門口。看著薛林溪平靜的麵容,我突然那麼希望他說點什麼。我想他對我說,“顧盼盼你真偉大”,又或者批評我多管閑事也好。可是,他隻是看著我,目光很平靜,甚至很溫柔。我想起他今天晚上對我的保護,心跳如鼓,突然不敢和他對視,輕聲說:“薛總,晚安。”

然後,我不敢等待他的回答,幾乎是落荒而逃。我到家後,捂住了通紅的臉頰,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好像是一場綺夢。我回想著他抱我時的溫柔,運籌帷幄的自信,是那麼後悔在離開他之前居然忘了對薛林溪說一句“謝謝”--這樣顯得我非常沒禮貌。我不想給他留下這樣的印象,所以我站在鏡子前,表情僵硬地開始練習:“薛林溪,謝了--一點感情都沒有,這道謝也太簡單了。”

我搖搖頭,急忙換了個微笑的表情:“今天的事情,謝了,我以後請你吃飯啊--我去,怎麼笑得那麼諂媚啊!”

我揉揉臉蛋,瞬間高冷地看著鏡子:“誰要你幫忙啊,今天靠我也能贏,不過我勉為其難地原諒你--相信我這麼說,他絕對扭頭就走,到底要怎麼說啊嗚嗚嗚。”

我糾結成了神經病,以至於扭頭看到薛林溪的時候嚇得心髒病都出來了。我相信,他剛才把我的傻樣看了個遍,這個渾蛋!我看了一眼忘記關上的房門,鬱悶至極地說:“薛總,這是我家。”

“我知道。”他皺著眉看著亂七八糟的房間。

“那你……”

“我的西服還在你包裏。”他理直氣壯地伸手。

我終於醒悟到自己順手把他的西服丟進了包裏,急忙把包倒在了沙發上,然後拿出了皺巴巴的西服。我心虛得不敢看他的表情,把西服遞給他的時候卻突然好像被雷劈了一樣--這衣服的牌子和上次在活動現場披在我身上的那件非常像,簡直就好像孿生兄弟一樣。

難道……難道上次我身上的衣服是薛林溪的,這可能嗎?他是真的喜歡我,還是我又一次自作多情?顧盼盼,你清醒點吧!

就在我捧著薛林溪的衣服發呆的時候,薛林溪從我手裏接過了衣服。他的手指就這樣劃過了我的掌心,我嚇得後退一步,踩到了地上的運動褲,險些摔得四腳朝天。薛林溪一把抓住了我,而我真恨不得把這些雜物都當場吃下去。方才有些曖昧的氣息在瞬間消失無蹤,我哭喪著臉說:“薛總,說實話吧,你今天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傻瓜?”

“不是今天覺得,而是你一直這樣。顧盼盼,不請我喝茶嗎?”他在沙發上唯一的空白處坐了下來。

“啊,好。”我下意識地說,然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好,好你個頭啊!顧盼盼,你現在又不是在公司,他也不是你的老總,你還真是被奴役慣了!

我自認倒黴,給他倒了一杯茶,而他平靜地喝著我廉價的茶葉,好像喝的是瓊漿玉露似的。他一直在喝茶,一副不打算說話、也不打算離開的樣子,可我覺得空氣中一直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鍾都讓我感覺是場煎熬,簡直手足無措,拿起茶杯的時候手一滑,就把茶水全部潑在了手上。

好丟人,我默默地想著。

我還想強忍著裝作那茶水一點都不燙的樣子繼續喝茶,但薛林溪一言不發拉著我的手就帶我去廚房。在自來水的衝洗下,我的疼痛減輕了很多,努力忍著不叫出聲來。我心虛得不敢看他,而他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拿一點燙傷藥。”

“不用那麼……麻煩了吧。”

說話間,薛林溪已經離開,很快就拿了燙傷藥過來。我們坐在沙發上,他輕輕為我塗抹著藥,神情專注。藥是冰涼的,但我的手和心都是滾燙的。

薛林溪,為什麼每次都要在我絕望的時候出現,又在我抱有希望的時候給我沉重一擊?你到底是給我帶來希望的天使,還是把我拉入絕望深淵的惡魔?

不,我不會讓自己再淪陷了,而且,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不能讓自己陷進去。

“薛林溪……”

“嗯。”

除了吵架時,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所以我看到他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一向冷靜自持的他,也會有慌張的時候嗎?他抬起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想,也許在這個瞬間,我們的眼中隻有彼此的存在。我笑了,而他的聲音也是出奇的溫柔:“怎麼,抑鬱症又犯了?”

我頓時感覺被人揍了一拳,整張臉都垮了。他自顧自地為自己倒茶:“說吧,到底為什麼要辭職,我不想聽到那些借口。”

“抑鬱症根本不是借口。”我悶悶地說。

薛林溪居然沒有反駁我,而是點頭道:“你說的很正確,抑鬱症並不隻是心理疾病,更是一種病症。這是一種壓力調適不良症,不是用意誌就能對抗的,必要時需要服用藥物來治療。抑鬱症的表現非常複雜,悲觀、失望隻是其中一個症狀,頭暈、乏力等肢體症狀也是其中之一。大家都認為抑鬱症意味著‘心情不好’,我認為抑鬱症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不快樂’,準確來說是失去活力,對什麼都沒有興趣,甚至厭世到想要自殺。你,是這樣嗎?”

他突然湊近了問,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覺得我是有情緒低落,甚至有厭世的狀況,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我雖然也不想和人交談,但我能控製住悲觀的心情,也不認為我的人生就一定沒有希望。我第一次懷疑自己對病症的認識,而薛林溪緊接著問道:“顧盼盼,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有抑鬱症嗎?或者說,它隻是你逃避與放棄的一個最好的借口?”

我突然想起在醫院時薛林溪對我說過的話。當時,我覺得他根本不理解我,不相信我有病,是那樣生氣,現在我卻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他。我訥訥不語,他卻伸出手,捏住我的臉頰,往兩邊輕輕一拉。我被迫露出了一個奇怪的微笑,而薛林溪也笑了:“不要老是畫個圈,把自己往裏麵套,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你沒有抑鬱症,顧盼盼,這是一個很好的消息。所以,你會克服偶爾低落的情緒,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