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然把玩著手上的人皮麵具,從頭至尾都是笑眯眯的。心下卻在暗忖:爹和這苗若雲是不是有什麼過節?是搶了她的錢財還是害死了她的親人?還是因爹拋棄了她另擇良偶而由愛生恨?
回去後一定要好好問問爹。
沒了攪合的人,華盛揚又問:
「你的兩個妹妹現在何方?」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她們在哪兒。「爺爺不必掛心,該出現的時候她們自會出現。」這麼有深度的話她也能說得出來,實在是太佩服自己了。
華盛揚正欲再問,後堂卻傳來了嘶聲力竭的喊聲。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爺他……」
「允兒怎麼了?!」未等華盛揚發問,苗若雲已激動地一把抓住仆役。這回,沒人攔著她。
仆役一路跑來,氣都沒喘上一口,他知道二夫人最寶貝的就是她的二兒子,當下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叫道:「回二夫夫夫人……二少爺他……快、快不行了!」一口氣說完,仆役一屁股坐到地上猛喘氣,他的使命總算是完成了。
「允兒!」
苗若雲疾呼著向內堂跑去,華盛揚等人也緊跟其後,轉眼間,原本還立滿了人的正廳裏僅剩下縈然一個人孤伶伶的站著。
華睿允好像是她堂兄吧?她是不是也該跟去看看?可是人家又沒請她,她擅自闖進去會不會不太好?
確實不太好。不過……管他的。
進了後堂,逮著一名仆役問明二少爺的住處,她緩步朝裏踱去。
來到華睿允房前,那兒早已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大部分都是聞訊趕來的江湖人士,他們個個伸長了脖子關注房裏的動靜。
這些日子死了不少人,華睿允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受了傷的華家人。如不是他不聽家人勸告硬要出府挑戰自身極限,或許華家一個受傷的人都不會有。反觀那些自告奮勇前來幫忙的江湖人士,卻被華府外的怪圈整的死傷慘重。說不憤恨是假的,當初他們入府助威,華盛揚態度不明,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半句話也沒有。現下終於輪到華家替自家人送終,在外圍觀的江湖群雄心裏或多或少都存有些幸災樂禍。
她原地蹦了幾下,還是看不到屋內情況,隻得從人群下方鑽了過去。人小,好處不少。
「允兒,你別嚇娘,允兒……你走了你要娘怎麼辦……允兒啊啊啊……」
才擠進屋子,縈然差點兒被苗若雲高亢的啼哭聲震了個頭昏眼花。
乖乖,世界最著名的女高音也沒她分貝高吧?
幸好這兒沒燈泡玻璃杯。她偷瞄了眼桌上的茶杯茶壺,沒破。轉而看向床榻方向,苗若雲在華睿恒的攙扶下哭得一塌糊塗,華卓遠立於床尾麵帶哀傷一語不發,華盛揚則獨自站在窗邊神色不詳。
至於華睿允……
那還算是個人吧?縈然唇邊的笑容斂去。
塌上之人雙手被人及肩削去,雙腿也隻剩膝蓋以上還保留著,在層層紗布的纏繞下像一個血跡斑斑的蛹。雙眼緊閉,與華睿恒相似的年輕麵孔上泛起死色。任誰都能看出,華睿允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呼。
「大夫,求求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他!」苗若雲掙脫華睿恒的手臂,拉著大夫苦苦哀求。
大夫搖搖頭,不無遺憾道:「對不起……二少爺的傷老夫無能為力。」
「允兒……」苗若雲撲到床前,高分貝哭聲再起:「允兒,別丟下娘啊……」
掏掏耳朵,她向裏走了一步。
「你也來了。」華盛揚注意到縈然,對她招招手:「也好,來見見你二堂兄最後一麵吧。」
「不許,我不承認她是……」苗若雲抬頭厲聲道。
好吵。耳朵自動忽略了苗若雲的尖叫,縈然的視線從華盛揚等人身上一一掠過,最終落在華睿允身上。眸中有著憐憫,她低聲問:
「你們希望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