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教授出身於教授之家--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說準確點兒,她和父親是正教授,母親50多歲了,是副教授。這並不奇怪,母親是從助教一級一級爬上來的,而她呢,畢業於美國的名牌大學哈佛,又獲得了個洋博士的學位,領導動員她回國的時候就許了願:正教授,住房三室一廳,而且來去自由。
她與父母不在同一所大學任教,宿舍自然也不挨在一起。
這也沒什麼,都在北京,而且都在海澱區,女兒要看望父母,或者母親過來幫女兒料理一下家務,甭坐車,步行20分鍾就到了,方便得很。
兩代教授之間的矛盾隻有一條,女兒轉眼就30歲了,卻執意不結婚。並非沒有追求者呀,這麼好的條件,人又長得漂亮,專家、學者、演員、歌星、總經理、董事長、高衙內,以及款爺、倒爺、侃爺,要一打有一打,甚至可以組建一個排的儀杖隊,任她挑。所以當母親的也沒有一丁點兒理由給她說媒拉纖兒。為什麼不結婚?兩代人根本無法討論,絕對沒有共同語言。
可惜了兒這套高知樓的單元房啊。就算分派不同的用場,臥室,書房,起居室,客廳,擺上各種家具,家電,外加電腦,鋼琴,隻住一位大姑娘,也還是顯得空蕩蕩。於教授自己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才要老虎來作伴。老虎者,虎紋小黃貓也。它剛斷奶就被於教授抱來了。一來就占據了寵物的地位。擁有澡盆,洗發香波,塑料梳子,純棉浴巾,單日沐浴,雙日梳毛。一日5餐,3餐與主人同桌共享牛奶、沙拉、雞鴨魚肉,另外兩餐是份兒飯,由主人事先留在貓碗裏,一截火腿腸,或者一個雞蛋黃,餓時自取。簡言之,老虎的祖墳上冒了青煙,來到高知樓之後,生猛海鮮樣樣嚐遍,唯獨不知老鼠滋味。
於教授講了個老虎的課題。廟裏新招收一批小和尚,為了讓他們清心寡欲,修身養性,斷絕塵緣,老和尚管教甚嚴。
最主要的措施就是不準私出廟門,即使出去挑水,也必須結伴而行,互相監督,隻走山路,直奔井台,目不斜視,速去速歸。轉眼數年過去,小和尚喉節凸起,嘴巴上的汗毛變濃變黑,誦經聲由童音變成公鴨嗓兒,老和尚心中明白,肯定是雄性赫爾蒙在發揮偉大作用,能否終身皈依佛門,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尤應管嚴管死。然而,在商品大潮的衝擊下,寺廟也得按經濟規律辦事,層層承包,創彙創收,除了遊客(包括海外遊客)募捐施舍,高價買些香燭之外,和尚們還得下山去做道場,以完成老方丈向上級認定的承包金額(眼下的和尚也有編製、級別,小和尚按工人定級,老和尚則按幹部待遇,也分科級、處級、局級)。下山就是繁華鬧市,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有袒胸、露背、超短裙者,如何管理喉節凸起的小和尚呢?總不能蒙上他們的眼睛吧。
“師父,這些花花綠綠的活物是什麼東西呀?”小和尚好奇地問道。
“別看!離遠點兒,那是老虎,吃人!”老和尚厲聲訓誡。
作罷道場回寺廟,就有幾個小和尚臥病不起。
老方丈親自問病,“徒兒,你們是怎麼啦?”
小和尚異口同聲,如實稟告,“我喜歡老虎!一閉眼就看見老虎,也就睡不著覺,吃不下齋飯,唉,與其病死寒廟,還不如下山叫老虎吃掉呢!”
大學生們聽得真開心,課堂裏的掌聲如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