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南平王(1 / 3)

所以說,這世上的事情要想一件件看透是最難的。芣苡最討厭猜人家的心思,偏偏她老子在這個位置上,無奈可能是整個北歸國心思最重的人。

當然,芣苡不必怕她老子算計她。如若她真的被她老子打了歪主意,早八年前她就該收拾鋪蓋卷住到周逐演南蜀的家裏去了。

芣苡望了一回天,想著事已至此不好叫她老子懊惱,思忖一會兒對杜楓說:“景貞那個丫頭就該嫁到南蜀那樣的地界吃一回苦,我呢,就開開心心留在都城享福。你也知道,景貞就愛跟我較勁,這次父皇倒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杜楓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隻得把頭點點,麵上笑著應和。

果然,芣苡領著子清沒走遠幾步,她又突然回頭。

杜楓以為她終於要說什麼,隻聽芣苡囑咐他:“夜裏天涼,火盆燒得旺了別忘了開窗透透氣。還有,叫父皇早些歇息。”

“唉。”

銀光月色照在芣苡月牙色的鬥篷上,在夜裏十分清楚的一個背影,漸漸模糊在陰影裏。

子清小心提著燈,仿佛專心致誌隻是做著提燈這件事。

“這個時候,你不打算提點我幾句?”

“我是奴才,小祖宗你是主子。做奴才的我從小失孤,也不必嫁人。這種事情上,做主子的才知道該怎麼做。”子清仍舊似專心致誌地提著燈,末了,嘴裏幽幽吐出一句:“奴才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怎麼好做主子的主。”

這是芣苡印象裏第一次聽子清說主子奴才。

也許子清說得對,不同的人、不同的處境,隻有此時此境裏的人才曉得怎樣做是穩妥的。於芣苡而言,既然都要嫁人,既然自己做不了主,既然事已至此,雖然不是嫁給周逐演,總歸她這樣嫁人還是幫了她老子的忙。

這一夜,芣苡輾轉反側。

替芣苡操著心的她老子,也一樣無眠。

“杜楓,把窗前的簾子支起來。”

趙詢穿著睡袍坐在床簷上,安神香熏出的白煙繚繞在他周身。

杜楓取了披衣圍在趙詢肩上:“陛下,夜深露重,該著涼了。”

“我這顆心七上八下的,睡不著。”趙詢隔著琉璃窗望了一回外麵的燈點子,“那邊怎麼回的?”

“為臣者肝腦塗地,公主嫁與不嫁,忠心不變。”

“這一家子是出了名的硬氣,我擔心十七這個脾氣秉性,三五日必要置一回氣。”

“陛下無須擔心,公主最是體諒陛下,必定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杜楓的話入耳倒也不假,趙詢微微扯著嘴角笑了一聲。

也許事事就如子清說的,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體會個中情緣。

慢慢地,芣苡便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話說周逐演自打進都城以來,整日都是稱病避在府中,不出門見人,也不叫人見他。聽說他都城裏一眾的狐朋狗友都提著酒肉站在他房門外頭了,還叫下人哄了出來。

芣苡琢磨著是不是要從太醫院拎幾副藥草去看看他。雖說平日裏周逐演都如牛一樣身強力壯,可照如今的形勢來看,似乎是真的病得厲害,行事作風都與往常不太一樣了。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無論他再怎麼精壯,現今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在都城病著,更值得同情的是,日後還要帶著景貞過日子。

芣苡在心裏掂量了三四回,怎麼說他們是拜過把子的,他老子的旨意也沒有張榜,說到底她都是該去瞧一瞧他。

如她老子說的,這世上,人與人之間還是多一點誠信為妙。

從太醫院裏扒拉了大半天,親自捧了兩大盒子藥材的芣苡打開周逐演房門的時候,有那麼一刻想衝上去掐死他。

半臥在竹榻上的周逐演見芣苡風風火火闖進來,彈似的起來,一邊擦著嘴邊的油,一邊接過芣苡手裏的東西。

“哎喲喂!趙十七你太有良心了!我都臥病小半個月了,你才來看我,我們可真是拜過把子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