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晉梟雄錄08(3 / 3)

桑維翰連忙施禮道:“陛下千萬不要如此說,為陛下分憂,那是做臣子的本份。”

“愛卿就不要謙虛了,記得當年趙德鈞趙延壽父子,也向父皇耶律德光通款,隻求父皇能允許他當中原的皇帝,那是父皇剛剛領兵打敗後唐軍隊,解了晉陽之圍。但是四周聚攏了不少後唐的援軍,而且趙德鈞父子手握重兵,隨時可以截斷父皇他們的退路,父皇也有所動心,幸虧你聽說此事後,連夜入見父皇,整整一夜爬在父皇的大帳外哭訴,用你的誠心感動了父皇,斥退了趙德鈞的使者,這才保住了我這個皇帝的位子,我這個皇帝,其實是你哭出來的啊。”講到這裏,石敬瑭忍不住有點動了感情。桑維翰也有點唏噓,連忙跪倒在地說:“陛下不要再說了,隻要是為了陛下,為臣就算是肝腦塗地都無所謂,更別說區區一次大哭了。”石敬瑭連忙將他攙起,君臣二人都有點感慨。

過了幾日,遠在鄴都的劉知遠接到石敬瑭的來信,當即按照信中所言開始準備,他已經被任命為鄴都留守,兼任河東節度使。他先秘密潛入成德軍屬地,悄悄約見了土穀渾、突厥、契苾、沙陀等部的首領,要他們繼續向南遷移到河東境內,劉知遠多年鎮守邊陲,這些首領們個個欽服,眼看劉知遠親自來勸,並且擔保到了河東後,從此再不受契丹欺淩,自然是個個歡心鼓舞。劉知遠卻要求他們不得向安重榮說起自己前來之事,這些亂世中混飯吃的少數民族,雖然本性豪爽,但是也都八麵玲瓏,本來自己也都把安重榮的行為看在眼裏,又聽劉知遠這麼一說,當即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即應允,過了沒有多長時間,便先後率眾離開了成德境內。有心的還去和安重榮打個招呼,大部分連句再見都沒有就遠走高飛了。安重榮雖然再三挽留,但終究留不住,當時便感覺兵力被衰減了不少。這樣一來,兩方實力已經產生了差距。

又過了幾天,石敬瑭率人北巡到了鄴都,劉知遠連忙出來迎接,將石敬瑭接回行宮居住,石敬瑭來不及休息,便召集劉知遠來商量。劉知遠說安重榮已經開始準備造反,又怎麼能讓他先發製人,再說既然我們也準備討伐他,何必要等待什麼時機,這便立刻出兵鎮州,打他安重榮一個措手不及是最好的。石敬瑭這時卻有點犯猶豫,遲疑著對劉知遠說:“雖然很多人都說安重榮要造反,而且舉出很多例子來做為證據,我也相信安重榮確實有心起兵,但是究竟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絲毫要造反的行動。我們貿然起兵去討伐他,恐怕其他節度使知道了以後,心中會不服氣,最後反弄得我們理虧了。倒不如按照桑維翰的辦法,先派人叫安重榮過來問話,觀察一下他的反應然後再做決定。”這一席話把劉知遠氣的夠戧,反駁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誰先動手誰就會占有優勢,怎麼還有功夫去觀察別人的反應呢。安重榮也不是傻瓜,如果他聽命來到鄴都,自然不會給聖上你落下任何口實,反倒更顯得他坦蕩,這樣的話,叫他過來又有何用。”

石敬瑭仍舊遲疑未決,劉知遠又氣又急,心想這石敬瑭自從當上皇帝以後,不僅膽子小了,連見識也短淺了許多,但又不能不穩定心神,於是繼續追問道:“陛下,臣在心中曾經言說,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和安重榮暗中勾結,要陛下也盡早準備,提防他們兩個暴起發難,後來陛下給安從進寫了一封信,要把他調任到青州,問問他的意見,如果他同意的話,您再下詔執行。您本來想用這種辦法把他們兩個的勢力分開,可陛下您是中原之主,要想把他遷徙到那還不是您說了算,何必多此一舉問他呢?後來安從進怎麼答複陛下的呢?聽說他竟然給您回信說,如果把青州遷到漢江南,他就立刻前去赴任?天下哪有這樣向陛下說話的臣子?可是陛下您還是猶豫萬分,安從進向您索要他在大梁的兒子,您竟然也把兒子歸還了他,這麼一來,安從進再沒有後顧之憂,肯定立刻就要造反了。現在您在安重榮的這件事情上繼續優柔寡斷,這是萬萬要不得的。安重榮想要起兵造反的心已經昭然若揭,我們何必還要等待他有什麼行動?若是等到他行動了,恐怕我們就後悔莫及了。”這一席話說得石敬瑭啞口無言,當即聽從劉知遠的意見,派遣杜重威為天平節度使,馬全節為安國節度使,分兩方麵向鎮州進發,同時儲備軍糧打造兵械,準備討伐安重榮。

這邊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突然接到了大梁的急報。原來安重榮在河東自然也安插著耳目,眼看石敬瑭北巡到了鄴都便不再前行,而四近的軍隊卻集結的越來越多,目標直指自己所在的鎮州,知道石敬瑭已經下定決心要用兵鎮州了。他卻想石敬瑭既然不在京城,大梁必然空虛,想來個圍魏救趙之計,便立即給安從進去信,讓他即日起兵圍攻大梁。安從進接到安重榮的書信,分析形勢以後也覺得是個機會,石敬瑭既然不在大梁,周圍的駐兵沒有石敬瑭的親筆敕命,肯定誰也不敢貿然前去大梁,要不將來有嘴說不清啊,誰知道你究竟是去解大梁之圍,還是也想圍困大梁啊。於是立刻點起兵馬,浩浩蕩蕩直奔鄧州而去。

安從進這邊人馬剛剛動身,早就有人報知大梁的鄭王重貴得知,事到如今,他才知曉當年石敬瑭給他的空白詔書果然是料敵先機,隻是重貴從來不曾帶兵,聞聽有人造反起兵,兵鋒直指大梁,由不住有點手忙腳亂起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調兵遣將。留守在大梁的群臣們大多也未經戰仗,各執己見莫衷一是。就在這時,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景延廣站出來說:“現在的西京留守高行周,是當世無雙的勇將,鄧州附近的同州節度使宋彥筠,素來以智力聞名天下,和鄧州節度使安審暉交情莫逆,鄧州同州乃是通往大梁的咽喉要害,萬萬不可失,但是有此三人在此,想必安從進必然不能如願。鄭王現在既然有陛下的空白詔令,可就在上麵書寫他們三人的名字,令高行周為南麵行營都部署,宋彥筠為副,兩頭同時起兵向鄧州進發,務必將安從進阻擋在鄧州。我想安從進之所以發兵,隻不過是因為考慮到陛下出巡,大梁空虛,四周諸將未得詔命不敢擅離駐地,卻萬沒想到我們有空白詔書這一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然能夠大獲全勝。”

景延廣很早就進入後梁的軍隊,後來又被後唐收編,最後投入石敬瑭的帳下,雖然名聲不如其他人那麼響,但是也出生入死打過很多次仗,為後晉的鞏固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現在他站出來指派兵將,其他人當然沒有異言,重貴便按照景延廣所說,就在空白詔書上寫下調令,命高行周和宋彥筠即日起立即前往鄧州救援。高行周和宋彥筠接到詔書,雖然心中狐疑,但是仔細觀看,確實是石敬瑭親筆手書,自然不敢怠慢,當即各帶精兵萬人,分頭向鄧州進發。更狐疑的卻是那邊的安從進,探馬報知他說高行周宋彥筠已經帶兵前來援救鄧州,他尚且不信,等到幾個探馬都回報如此,方才驚訝的說:“石敬瑭還在河東沒有回來,是誰在調兵遣將,援軍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呢?”當即命兵士們停止前進,後退至唐州,列陣迎戰。那邊的鄧州節度使安審暉眼看敵兵退去,援軍到來,也帶兵殺出城來,和高行周宋彥筠三隊兵士合在一處,由高行周統帥,風檣陣馬便朝安從進殺過去。高行周在前挺槍突入陣中,安審暉宋彥筠各自指揮士兵在後接應,瞬間便殺入安從進陣內,攪了個天翻地覆。安從進開始還自恃勇猛,向和高行周殺上一陣,一交手沒料到高行周如此勇猛,嚇得催馬便退。主將朝後一退,兵士們自然陣腳大亂,被高行周領兵一陣砍殺,潰不成軍,數萬人幾乎全軍覆沒,安從進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剩下,單騎逃脫,連山南東道節度使的印信都丟失在亂軍中。被人撿到來獻給高行周,高行周傳示宋彥筠安審暉說:“如此不耐戰,也敢造反,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也不給安從進絲毫喘息的機會,繼續領兵朝襄州進發。安從進回到襄州,剛剛整點齊兵馬,聽說高行周領兵已經殺到,連忙關閉城門防守。被晉軍將襄州圍了個水泄不通,城破指日可待。想要派人向安重榮求援,可是無論如何殺不出城去。

安從進這邊如此危急,安重榮那邊卻什麼也不知道,他還以為大梁空虛,安從進此去必然能夠成功,自己這邊也需要做點呼應。於是召集了一萬兵士,都偽裝成普通百姓模樣,言說成德無糧需要外出逃荒,聽說皇上現在鄴都,這便要去鄴都向皇帝討口飯吃。石敬瑭先是接到探報,說鎮州有萬餘饑民,正朝鄴都這邊走來,還沒有來得及讓劉知遠準備粥棚,早被劉知遠識破安重榮的計謀,告訴石敬瑭說,這些必然不是鎮州饑民,想必是安重榮派來的士兵偽裝而成的,千萬不能讓他們到鄴都,更不能放進城來。石敬瑭仍舊有點半信半疑,劉知遠苦苦相勸,這才下令讓劉知遠和杜重威等率兵前去迎敵。

劉知遠統帥鄴都兵五千,會同杜重威統帥的兩萬大軍,沿路急行,走了不到半日,前麵已經看見行走的饑民。杜重威不敢上前作戰,當即命軍士們紮住陣腳,開始向對麵喊話,要他們停止前進,返回鎮州去。安重榮本來也在陣中,眼看計謀敗露,當即起身呼喊,命令軍士們甩掉偽裝,擺開陣勢。杜重威看對麵的敵人殺氣騰騰,早就慌的六神無主,自己一個勁的朝後退,吩咐兵士們向對方射箭。安重榮也讓軍士們圍成一團,護住彼此。連射了幾排箭,眼看安重榮那邊沒有絲毫退卻。杜重威於是硬著頭皮指揮將士們開始衝鋒,結果連續幾次都被安重榮那邊的強弩射退。把個杜重威嚇的麵無人色,手中的小旗一揮,就準備下達撤退的命令。手剛剛揮到空中,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身後突然有一個人將他的手牢牢握住,硬生生把他手中的旗幟奪下。杜重威回頭一看,原來是滿麵怒容的劉知遠,禁不住顫聲問道:“劉將軍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上戰場來自然是來打仗,哪裏有見了敵人,自己卻呆在原地不動的?”劉知遠在後邊看杜重威如此畏首畏尾不敢上前,早就心裏惱火,說出話來自然也不太客氣。

“那依劉將軍之見,該當如何?”

劉知遠按捺住自己的憤怒,心想畢竟杜重威還是這支軍隊的領導,自己隻不過是個副手,再看不慣他,也得先把這戰打完了再說,於是耐心對杜重威說:“兵家打仗,自古有進無退,絕對不能敵人尚未衝鋒,我們就先行退卻。我看安重榮現在的兵力配置,精兵強將都在中軍,兩邊卻比較空虛,請總督你將我們的兵力分為左右二部,分別攻打鎮州軍的兩翼,我自己領五千精兵直搗黃龍,那時候安重榮首尾不能兼顧,自然就會全軍潰退。必然大敗。”杜重威本來就沒有主意,聽了劉知遠的話精神一振,便依計而行。劉知遠身先士卒搶入安重榮的中軍,仿佛猛虎下山一般,陳暉因為深恨安重榮辜負了自己的引薦之心,更是一定要親手捉住他方才肯罷休,凡是攔在他前麵的士兵都被他一一殺退,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直奔安重榮而去,安重榮遠遠望見陳暉,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嚇得掉頭便跑。鎮州軍士當即便泄了氣,跟著安重榮就潰逃下去。杜重威見劉知遠得手,也鼓舞起精神,揮軍衝殺過來。鎮州軍士紛紛逃命,自相踐踏而亡者不計其數。

安重榮見全軍失利,已經是心驚膽跳,又看到陳暉凶神惡煞一般殺來,根本無人能抵擋得住,隻得硬起頭皮迎戰。戰了幾個回合,見不是對手,連忙抽個空子閃身出來,命令身邊衛護的將士們下死力纏住陳暉。陳暉鼓起精神,將手中的劍閃出星光點點,一切動作都那麼的神奇快捷,還沒有等到兵士們回身神來,陳暉手中的血刃衝天一指,怒吼一聲殺,一個縱躍騰空衝了出去,劉知遠這時也從後麵趕了過來,刀光舞了幾圈,接連削掉幾個成德兵的首級,隨即也跳了出來。繼續朝前追趕安重榮

安重榮雖然在不停逃跑,但是也關注著後麵的戰陣,眼看劉知遠和陳暉兩人脫離了糾纏,又緊追過來,連忙喝令成德軍頭目,讓他們列成陣式,準備與陳暉他們做殊死血戰。劉知遠見前方堵截的成德軍士甚多,硬闖的話恐怕要耽誤很大功夫,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縱馬跑上附近的一個山丘,彎弓搭建對準一名頭目,一射洞穿。同時喝令晉軍弓箭手放箭,隨著他的命令,馬隊前的射手急速跑上前來,發箭如雨,剛剛列齊的成德軍陣腳,頓時大亂,一下子就倒斃了十幾人。

但成德兵也並非酒囊飯袋,即使失去了指揮,也能夠各自為戰,短暫的混亂過後,馬兵縱馬殺向晉軍,步兵隨後跟上,兩軍開始混戰在一起殺聲震耳,刀劍相錯交格,金屬的撞擊聲鏗鏘不絕於耳,混合著詈罵和慘叫,一時間鮮血飛濺,屍首橫地

晉軍的兵馬先是潮水般的吞沒了成德軍,混戰一團,不足半個時辰,便砍,剁、劈、刺、砸死大半,剩下少數力大藝高的成德軍,三五成團,死命抵抗,專門找晉軍中的老弱殘兵下手,反倒傷害了不少士兵,陳暉見大家缺少編製,為避免無辜犧牲,急忙下命令讓他們退到場邊,指揮那些精兵強將,將散布的金兵小隊分別圍住,各個擊破。此計策果然奏效,沒有多大時辰,唐兵邊走投無路,死傷狼藉,隻剩下了幾十人。劉知遠又登高一呼:“安重榮想要造反,你們都隻不過是盲目跟隨,現在他已經逃跑的無影無蹤,你們還要負隅頑抗麼?還不趕快放下兵器投降?”成德軍大都知道劉知遠威名,聽見是他說話,便紛紛扔下手中的兵刃。等到所有成德軍都手無寸鐵之時,劉知遠卻突然大喝一聲:“殺。”晉軍們團團圍住開始屠戮那些手無寸鐵的成德軍士。陳暉連忙跑上前去問道:“哥哥,他們既然已經都投降了,何苦還要繼續斬殺。”

“兄弟你有所不知,這些成德軍既然跟著安重榮造反,難保以後不跟著別人造反,與其這樣,還不如今天就絕了後患。”劉知遠的眼中閃出一道寒光,陳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成德軍幾乎被全軍殲滅,隻有安重榮領著十幾個人跑回了鎮州。劉知遠杜重威領著晉軍在後麵緊緊追趕,將鎮州圍了個水泄不通,每日攻城不輟。安重榮的大部分兵力已經被殲滅,這時隻得驅逐城內的百姓上城堅守,鬧得全城不寧怨聲載道,不到兩晝夜,城中已經大亂,有牙將和外麵的晉軍溝通,將城門打開放晉軍進城。安重榮想要退守牙城,守城的將士卻鬧起了嘩變,把個安重榮弄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得束手就擒。本來要押解回北京交給石敬瑭處置的,可是劉知遠害怕事情有變,當即授意陳暉前去將安重榮的頭顱一刀砍下,然後飛騎送回鄴都去了。石敬瑭仔細審視後確認無誤,便讓人將安重榮的首級塗滿清漆保持不腐,然後派人送往契丹上京,獻給耶律德光請罪。做完這一切,他才長舒一口氣,認為這下子可算短期內平安無事了,境內的造反已經平定,父皇帝念叨不休的安重榮已經正法,該能稍微休息兩天了,誰知道事情根本沒有完,更麻煩的還在後麵呢。

過了兩天,耶律德光派使者回到了鄴都,石敬瑭領著一幹人等跪倒在地接聽父皇的聖旨,開始還說得不錯,把石敬瑭的忠孝之心大大誇讚了一遍,說爸爸我已經接到安重榮的頭顱,並且傳示幽雲十六州諸州縣,讓那些心存異誌的家夥們好好看看,敢和我們父子兩個作對的下場是什麼。兒子你這次決斷正確,深得爸爸的歡心之類。其他人在下麵聽得非常不是滋味,石敬瑭卻跪在那裏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可是聖旨的後半截突然話鋒一轉,說安重榮已經伏法,可是當初和他一起犯上的,還有土穀渾部的白承福啊,他現在也滯留在中原境內,怎麼沒聽說你出兵去捕捉他,反而好像貴賓一樣的接到了河東居住。土穀渾部如果想留在河東也就罷了,但是白承福十惡不赦,絕對不能饒恕,你馬上派人去把他殺死,和安重榮一樣,把他的頭顱也給我送回來。

石敬瑭起初沒把這當成什麼難事情,於是遵命接旨,隨後找到劉知遠,要他這便去抓住白承福,砍下他的頭顱帶回來給我。哪知道劉知遠本來看石敬瑭對契丹使者唯唯諾諾就有氣,若說掃平安重榮,畢竟是因為安重榮密謀造反,但現在所要白承福頭顱,他卻百般不樂意。因為白承福現在已經遷入了河東境內,統帥數千遊牧部族,無形中為自己的藩鎮增加了不少實力。若是斬殺其他人還則罷了,那白承福是土穀渾部的酋長,將他斬殺以後土穀渾部人人自危,若是再做起亂來,豈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再加上當初自己誘使土穀渾部遷入河東時,曾經答允過對方,永遠不再受契丹的脅迫,現在若是契丹一催要,自己便把人交出去,全無信義可言,那以後對北方的諸少數民族又怎麼能服膺自己。於是推托再三,先讓石敬瑭給耶律德光回信,隻說當年土穀渾部和安重榮暗中勾結,經過我們的再三勸解,已經認識到錯誤,不再和安重榮狼狽為奸,甘願遷入河東,永世為中原皇帝的下屬。他既然已經是中原皇帝的下屬,自然也是皇爸爸您的下屬,又何必一定要趕盡殺絕呢?倒不如就這樣讓他呆在河東,以顯示您的寬容。可是耶律德光終究不許,一定要石敬瑭把白承福的頭顱獻過來,石敬瑭再去催逼劉知遠,劉知遠表麵上雖然痛快答應,但是背地裏卻先讓人去通知白承福,然後裝模作樣的去抓捕他。石敬瑭雖然明知劉知遠在陽奉陰違,可是也毫無辦法,而且自己現在身在鄴都,周圍除了劉知遠的人之外,根本沒有能夠指揮動的人。耶律德光又再三催逼,石敬瑭好像陷入夾縫中的老鼠,兩頭受氣,鬱悶沉積之下,竟然生了一場重病,這下就是想離開鄴都都不可能了。這次可和上次他在洛陽裝病不同,確確實實是重病一場,不要說下地行走,就是臥床也是時時昏迷。又過了幾天,那邊的高行周攻破襄州,安從進自焚而亡,他的家眷全部被高行周帶回了大梁,讓人傳過捷報來。石敬瑭眼看自己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卻病在鄴都,不能回大梁去享受勝利的果實,又急又氣之下,這千古的一大漢奸竟然就在鄴都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後來被尊為晉高祖。

石敬瑭這一生,前半輩子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李唐江上鞏固做了不少貢獻,後半輩子卻甘心事賊,將幽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還尊耶律德光為父,成為了曆史上有名的兒皇帝,留下了千古罵名。在位七年間,聽從桑維翰的建議,推誠棄怨以撫藩鎮,卑辭厚禮以奉契丹,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廩,通商賈以豐貨財。資治通鑒記載說:數年之間,中國稍安。而《舊五代史》對石敬瑭的評述也頗為中允:晉祖潛躍之前,沉毅而已。及其為君也,旰食宵衣,禮賢從諫,慕黃老之敬,樂清淨之風,以布為衣,以麻為履,故能保其社稷,高朗而終。然而圖事之初,強鄰來援,契丹自茲而孔熾,黔黎由是以罹殃。迨至嗣君(即石重貴),兵連禍結,卒使都城失守,舉族為俘。亦由決鯨海以救焚,何逃沒溺;饑鴆漿而止渴,終取喪亡。謀之不臧,何至於是!倘使非由外援之力,自副皇天之命,以茲仁德,惠彼蒸民,雖未足方駕前王,亦可謂仁慈恭儉之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