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晉梟雄錄09(1 / 3)

九 戰契丹

鄴都行宮內一片縞素,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不敢露出一絲笑容,麵色沉重的匆忙出入著,在大廳的中央,是剛剛搭起的靈棚,中間停放著石敬瑭的靈柩。靈柩前點著長明燈,擺放著一些貢獻犧牲等物品。旁邊站立著兩派侍衛。因為石敬瑭本來正當壯年,逝世有點突然,一時之間還來不及準備很多東西,劉知遠作為鄴都留守,倉促間有點手忙腳亂,可算把靈堂布置得象那麼個樣子了,這時正坐在後堂裏喝茶休息。突然,手下的一個親信從外麵跑進來,看看四下無人注意,湊到劉知遠的耳邊悄悄說:“將軍,馮道宰相已經來了。”

“哦,是麼,那趕快領他從側門進來,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到。”劉知遠聽說馮道來了,精神不由一振。石敬瑭死了以後,緊接著的一個問題就是要冊立新君,可是石敬瑭直到死也沒有說過要冊立誰來繼承大業。隻是要求劉知遠和馮道商量後定奪。自古以來,因為要爭奪皇帝的位子,經常會鬧出宮廷政變這樣的大事,所以,劉知遠雖然一方麵在準備石敬瑭的後事,另一方麵對外卻嚴格保守秘密,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內情,隻打發自己的親信星夜入京去密報馮道,告訴他石敬瑭逝世的消息。讓他先不要聲張,趕快到鄴都來和自己商量下一步的事宜。這兩天雖然一直忙著為石敬瑭處理後事,但是心中也曾經考慮過究竟要立石敬瑭的哪個兒子為後嗣的問題。石敬瑭臨死之前曾經下旨,以後由自己和馮道作為輔政大臣,這件事情必須要和馮道兩個人商量以後才決定。石敬瑭本來有七個兒子,有兩個在年幼時已經夭折,石重裔和石重英在石敬瑭起兵時已經被李從珂在洛陽殺害,還有兩個在安從進造反的時候,也被殺死。現在隻剩下一個石重睿,年齡非常小,按理就應該由他來繼承帝位,馮道作為當朝宰相,這種事情自然是需要他們兩個一起來商量的。於是立即到後堂去見馮道。

兩個人見禮完畢,各自落座。劉知遠先打量了馮道一眼。老頭子年紀已經不小,因為事情緊急,路上沒有怎麼休息,臉色蒼白,看上去似乎又蒼老了不少。馮道處事圓滑,在五代時候是有名的不倒翁,先後服侍過劉守光、李存勖、李嗣源、李從厚、李從珂,到了石敬瑭登基,已經是幾朝的宰相了。別看皇帝的位子上走馬燈似的更換,按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馮道卻永遠能夠站立在朝堂,僅憑這一點,就由不得劉知遠不對他另眼相看,於是拱手問道:“馮老這一路上辛苦了,事情緊急,我又不敢擅離職守,隻得委屈馮老千裏迢迢趕來議事,實在是萬分抱歉。”

“劉將軍切莫如此說,都是為了國家的事情,又何談什麼抱歉。得到主公駕崩的消息,我便趕緊趕來了。想必是為了立嗣的事情,要和老夫商量吧。”馮道說道。

“馮老說得沒錯,我請您這次前來,就是因為主公駕崩,臨死前沒有指定由誰來繼位,隻是留下遺旨,由我們二人來輔政。這等大事我也不敢自作主張,所以請馮老來商量。我現在還沒有來得及公布主公駕崩的消息,就等著我們二人商量完畢以後,讓新君登基,然後我們再詔告天下。”

“不知道劉將軍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可是已經有了什麼人選?”馮道果然世故,並沒有接著劉知遠的話朝下說,而是輕輕把話題一轉,就把這個球又推回給了劉知遠。劉知遠心中暗罵馮道滑頭,但是球已經到了自己手裏,自然也不能再推回去,於是略一思索說道:“主公到鄴都以後曾經和我說過,說他臨離開大梁之時,曾經親手將幼子重睿交給您,請您代為教導,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托孤之意已經明了,而且主公的血脈現在也隻有石重睿一支,雖然他年紀尚小,但是既然有你我二人輔政,想必也不至於天下大亂,不如這就讓石重睿承繼九五,詔告天下好了。”劉知遠既然不明白馮道的心理,自然也不敢說得太過離譜,這番話早就在私底下想過好多次,自己覺得天衣無縫。當然,他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念頭,那就是石重睿畢竟年幼,又能懂得什麼朝政大事,擁立他當了皇帝,所有的事情還不是由自己和馮道來處理,這馮道已經年過花甲,根本活不了幾年。就算他能長壽,可他遇到事情從來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樣的話,還不就是自己一個人把持朝政?

馮道聽了劉知遠這番話,卻搖了搖頭。劉知遠不由得有點驚訝,這馮道是有名的好好先生,無論別人說什麼,他從來都不會直接表示反對,總是習慣性的點頭,這次竟然一反常態,並沒有對自己的意見表示讚同,難道在他心中另有其他打算,果然馮道開口說道:“劉將軍,你在信中告訴我主公駕崩的消息後,叮囑我不要向他人泄漏。但這件事情畢竟重大,僅憑你和我兩個人的意見,恐怕不能考慮周全,而且,萬一被什麼圖謀不軌的人先得到消息,就在京城做起亂來,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真相,到時候恐怕更難處理。因此,我不得不找負責京城安全的侍衛都指揮使景延廣商量,告訴他現在情況的發展。我們兩個在京城商量以後形成一個結論,那就是石重睿雖然是聖上的親骨肉,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卻不應該扶持他登基,由他來做後晉的皇帝。”

“哦,馮老既然這麼說,想必有一番道理,你說出來咱們討論討論。”

“重睿年齡過小,現在時局如此混亂,既要向北方的契丹王朝年年納貢,又要提防南方的幾股勢力作亂,因此我們需要一個遇到事情能夠自己做決定的人來做皇帝,我們兩個雖然輔政,但是也隻給他提提自己的意見,同時監督他不要犯了大錯,真正的主意還是要他來做決定的。重睿現在連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別提能應付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了;而且,如果輔助重睿登基,到時候主弱臣強,到時候難保會有人指責我們把持朝政,我們就算是再盡心盡力,也未免會被人懷疑,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直接就立其他人為儲君,這樣也能讓其他人不再亂說。劉將軍,你覺得我說得有沒有道理?”馮道適時的停住話頭,等待著劉知遠的反應。

劉知遠沒想到馮道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之間倒不好反駁,若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難免連馮道也疑心自己有什麼私心,於是哈哈一笑說道:“馮老的話說得實在有道理,我倒確實沒有想到這麼多。但是聖上的幾個親生兒子,除了重睿之外已經全部亡故,現在卻該立誰為主呢?”

“劉將軍,你看齊王石重貴如何?”

劉知遠一愣,石重貴雖然是石敬瑭宗室之人,但究竟是個養子,因此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聽馮道這麼一說,忍不住用懷疑的語氣問道:“齊王雖說是石氏宗室,但究竟不是聖上的親生骨肉,若是我們扶持他來主政,恐怕其他人不服啊。”

“劉將軍多慮了,這個事情,我和景延廣早就已經商量過了。由齊王登基來繼承大統,是有幾個好處的。第一,契丹王朝的耶律契丹曾經見過齊王,而且對齊王的印象非常好,曾經親口說過齊王可以重用之言,讓齊王主政,將來去謁見契丹皇帝時,關係會比較好相處一點;二就是齊王本身也深得聖上喜愛,雖說是養子,但是待他好像親生一般,這一點天下盡知,由他來繼承大統,也不會給其他人太過突兀的感覺;第三,齊王在這次大梁保衛戰中,決策英明,敢作敢為,迅速的挫敗了安從進的叛亂,在朝野中已經有了相當威望,如果由他來繼承大統,群臣們也是個個欽服,不會有人橫加幹涉的;正因為有這三點做保障,我們才覺得如果立齊王為儲君,應該對後晉的發展相當有利。”

劉知遠陷入了沉思中,他在緊張的思索著,看如果齊王石重貴即位,對自己究竟是有好處還是有壞處,如果和石重睿相比較,究竟哪個即位對自己更有利。一旁的馮道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已經完全明白劉知遠的擔心所在:“劉將軍不必多慮,齊王原來在洛陽時,差點遭受李從珂的殺害,是你不顧艱險將他救離了洛陽。以前他隻不過是個親王,對你的救命之恩無法報道,若是讓他做了皇帝,自然不能忘了劉將軍你的貢獻。再說,劉將軍你是聖上欽命的輔政大臣,將來日夕呆在皇帝身邊,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依你的雄才偉略,敢怕齊王不對你言聽計從?”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劉知遠瞬間權衡了一下形勢。馮道這次既然已經是有備而來,自己開始又沒有做好準備,現在想要改變他們的主意恐怕是來不及了。就算自己不願意由石重貴登基,但石重貴現在遠在大梁,隻要馮道派人送個信過去,即刻就能在大梁登基;而自己若是非要輔佐石重睿登基,還得派人回大梁接石重睿到鄴都來。路上這麼一耽擱功夫,誰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呢?倒不如就依馮道所說,扶持石重貴登基,他的命都是自己救的,又怎麼能加害自己。而且,身為輔政大臣,權力也不會被消弱。想到這裏,他也哈哈笑著說:“馮老說的哪裏話,我隻不過是擔心,聖上本來並沒有留下遺旨讓齊王繼位,以前也從來沒有公開或者私下表達過讓齊王繼承大統的意思。我們現在突然宣布讓齊王到鄴都來繼位,恐怕有點冒昧。”

“嗬嗬,劉將軍隻要同意馮道的想法,這些事情都好辦。為了不讓天下人背後議論,我已經擬好一道聖旨,隻要劉將軍同意,將聖上的國寶請出來,蓋上玉璽以後就可以詔告天下,即日就派人迎接齊王重貴來鄴都登基。”馮道說著,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一道聖旨來交給劉知遠。劉知遠心中暗驚,心想他們早已經連假冒的聖旨都準備好了,看來是勢在必行了。結果聖旨一看,上麵以石敬瑭的口吻說道,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重睿年幼不能主政,就由我的樣子重貴來繼承帝位。馮道本來在朝中時,就是專門替石敬瑭撰寫聖旨的,這道聖旨現在隻缺石敬瑭傳國玉璽一蓋就是一道正牌聖旨了。事到如今,劉知遠也不能再推辭,石敬瑭臨死的時候,將玉璽托付給他,要他交給即位的新君,這時候便拿出來,端端正正改在聖旨的下方。馮道拿起聖旨來左右看了看,滿意的笑了起來:“事情就這麼辦了,劉將軍,我這就回大梁去傳聖上的遺旨,你在鄴都這邊,也可以發布消息,讓附近的臣子們先來吊唁了。過幾天,我就和齊王一同前來。”兩個人告別後,馮道連夜又趕回大梁去了。

劉知遠這時方才放下心來,當即發布文告,通知附近州縣的將領們石敬瑭去世的消息,同時也派人去大梁告喪,作個模樣文章。連續幾天,都不斷有臣子們前來吊唁,劉知遠也盡心接待。其他人自然問他主公臨死時,將帝位傳給何人。劉知遠也按他和馮道商量後的口徑來回答。又過了兩天,馮道隨同齊王石重貴從大梁風塵仆仆的趕來,石重貴進了靈堂就跪倒在地,哭得死去活來,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劉知遠和馮道在旁邊百般安慰,好不容易才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就在靈柩前宣讀那份偽造的聖旨,由石重貴繼承後晉的帝位,頒布旨意大赦天下,尊石敬瑭為晉高祖。馮道自然還是當朝宰相,其他如景延廣、高行周等原來在大梁保衛戰中有功的戰士,原來石敬瑭病重,還沒有來得及嘉賞,現在也一並加封官職。做完這些,便先護送著石敬瑭的靈柩回大梁去了。

劉知遠心想這帝位本來輪不到你石重貴,幸虧是我對這件事情沒有表示反對,而且想自己原來對石重貴有救命之恩,想來他也不會虧待自己。因此石重貴在鄴都時封賞眾人,唯獨沒有他,他倒也沒有著急。心想更大的封賞自然在後麵,自己是石敬瑭臨終時指定的輔政大臣,過不了幾天,石重貴自然要下旨將自己調入京城,側立朝堂輔政。可是他在鄴都眼巴巴等了好多天,卻是音訊皆無。心中不由的焦躁起來,陳暉和張韜在一旁不聽勸慰,要他不必太在意。又過了幾日,石重貴的聖旨才姍姍來遲。劉知遠跪倒在地,滿懷希望的聽傳旨官宣讀,開始顯示表揚了一遍劉知遠的功勞,然後加封他為檢校太師,調任河東擔任節度使,即日就要他離開鄴都前去上任雲雲。傳旨官念完聖旨,見劉知遠還呆呆的跪在當地,悄聲說道劉將軍,快起來接旨吧。劉知遠方才如夢初醒,急切的問道:“聖旨裏就說了這些,沒有其他的了麼?”傳旨官搖搖頭。劉知遠禁不住有點憤慨,大聲追問道:“先帝臨終時,曾經指定由我和馮道進行輔政,怎麼現在不說讓我進京輔政,反倒將我外放到河東擔任節度使。那麼現在當朝輔政的又是誰?”

傳旨官被劉知遠的咆哮嚇得連連後退:“劉將軍,切莫發怒,我隻不過是來傳達聖上旨意的,千萬不要遷怒於我。我在京城,聽說聖上指定的輔政大臣乃是馮道和景延廣,現在他們兩個就隨在聖上身邊,幫他出謀劃策。讓您出任河東節度使,也是景延廣的主意,他說您長久以來就在邊陲任職,北方的少數民族都知道您不好惹,而且您也是前朝的重臣,將邊疆重地交給您去把守,大家都能放心。”劉知遠更是憤怒,大聲吼道:“景延廣隻不過是個小小的馬步軍都指揮使,聖上又怎麼可能指定他來做當朝輔政,這想必是他們篡改了聖旨,或者幹脆就偽造了一道吧。”把傳旨官嚇得臉色發白,連聲說道:“劉將軍切莫如此說。”陳暉和張韜見劉知遠情緒有點激動,也紛紛上來勸說。

原來自從石重貴登基之後,景延廣便得到重用,他先是在大梁遭受危機的身後,幫助石重貴平定了叛亂,隨後又說服了馮道,扶持石重貴登基,石重貴自然是大加封賞,景延廣雖然自己倚仗有平亂定策的功勞,但是心中畢竟有點惴惴不安,因為他深知,原來石敬瑭最信任的是劉知遠和桑維翰等人,現在桑維翰不在京城,但是劉知遠是欽命的輔政大臣,若是他一回到京城,那麼自己這點光芒很快就被他壓下去了。加上他自從得到石重貴重用以後,擅自專權,作威作福,百姓和官員們對他已經頗有微詞,如果劉知遠進京後抓住這一點,恐怕連自己的姓名都難保。現在隻有不讓劉知遠入朝,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於是,他悄悄的向石重貴上了一道奏折,在裏麵肆意的詆毀了劉知遠一番。告誡石重貴說,劉知遠已經是前朝的重臣,現在如果又入朝輔政,難保他最後不功高蓋主,挾持皇帝來達到個人目的。加上他常年帶兵,朝中的眾將官原來都是他的下屬,如果把這麼一個人安排在皇帝您身邊,說不定哪天他一個不高興,就領兵造起反來,到時候眾人響應,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這樣的臣子,其實應該防患於未然,現在就查抄他的家產,將他流放到外地去。不過他畢竟是先皇欽命的輔政大臣,再說也沒有犯什麼大錯,我們還是不能這麼辦。現在就請皇帝下旨,加封他為檢校太師,再給他一個河東節度使的職位。放他去鎮守邊疆就好了。

石重貴本來就是個沒主意的人,加上景延廣這段時間以來,為自己的登基立了不少功勞,當然是言聽計從,於是叫過馮道來,讓他擬旨,加封劉知遠檢校太師,馮道一聽,老好人也有點急,連忙追問說要是把劉知遠遠派到河東去當節度使,那誰和臣一起來輔政呢?馮道這麼著急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天良發現義憤填膺,而是因為如果有劉知遠輔政,那麼自己就落得清閑,出了事情也不落埋怨,要是就留自己一個人來拿主意,或者幹脆來了一個比自己更滑頭的,那自己這輔政大臣就當的不怎麼舒服了。石重貴沒想到馮道的反應這麼激烈,於是把景延廣的想法都告訴了馮道,然後試探著說:“要不就讓景延廣和您老一起輔政,你們二位都是我最能倚仗的人,您看怎麼樣?”馮道一想也行,不管是好主意還是壞主意,總歸這景延廣也是個有主意的人,隻要是有別人出主意,不要讓我費心思考,那就不管誰當這輔政大臣都可以。於是眉開眼笑的又做了一回老好人。

劉知遠的心裏卻特別不是滋味,他心想自己自從跟隨石敬瑭以後,辛苦操勞兢兢業業,一心輔佐石氏一門,可是這石重貴剛剛當上皇帝,就聽信景延廣的讒言,不讓自己入朝輔政,完全違背了石敬瑭的遺命。有心當場便不領這道聖旨,率兵上京兵諫,想必京城那些個老弱殘兵,也完全無法抵擋自己。若是能談得攏,那便再做幾年後晉的臣子,若是談不好,那便幹脆掃平洛陽城,由自己來取代石重貴罷了。反正這他們這皇帝位子,也是從別人手裏奪過來的,自己再去奪一次也無妨。倒是一旁的張韜眼看劉知遠目露凶光,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起兵造反的念頭,連忙上前來勸解道:“哥哥不必太過生氣,現在皇上剛剛登基,身邊圍攏著的全部都是一些諂媚的臣子,所以一時糊塗頒下了這道聖旨。但這對哥哥而言,未嚐不是一個機會,現在我們若是入京,就得和那些小人在一起周旋,每日裏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唯恐哪天暗箭射來;若是趁此機會,回晉陽去發展,一方麵養兵備馬,一方麵休養生息。而且離開京城比較遠,石重貴鞭長莫及,俗話說山高皇帝遠,哥哥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好了。而且現在的國家,對內不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對外又朝契丹唯唯諾諾,沒有一點自強的意識。與其在這樣的朝廷做官,倒不如自己固守一片土地,靜觀事態發展。”陳暉也在一旁解勸道:“張韜說得有道理,哥哥你暫且領了這道聖旨,我們回河東去發展,不管他石重貴將來如何,隻要我們能守住一塊土地,就不必為將來發愁。”劉知遠這時也回過神來,知道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再爭論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而且鄴都畢竟隻不過是一座城池,以一城兵力或許能夠戰勝大梁,但是萬一有個反複,其他州縣的兵馬過來支援大梁,那結果就很難預料,便搞到最後鷸蚌相爭,反而讓漁翁得利。一想通這點,他重新振奮起精神,展眉一笑,跪倒在地接受了聖旨。隨後收拾兵馬,整點行裝開始朝河東進發。但是心中仍舊有點悻悻,而且,從此以後就和石晉有了隔閡。暗自發誓,我這一回離開鄴都,便和你石晉恩斷義絕,從此以後無論你石晉碰到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加以援手。

那邊石重貴自從將聖旨發給劉知遠以後,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唯恐劉知遠接到聖旨以後大怒,當場翻臉,便派兵來攻打大梁。直到欽差安全回來,說劉知遠已經遵旨去了河東,這才放下心來。心情一放鬆,腦子裏就不安分了,也不管朝堂上有多少事情,全部托付給景延廣和馮道,自己一個人跑到後宮來,早已經有一個美婦人在那裏等候,二話不說便滾在一處雲雨起來。

五代其間綱常淪陷,家族之間亂倫之事層出不窮,石重貴這裏上演的也是一出鬧劇。這婦人不是尋常女子,按照輩份來講,應該是石重貴的嬸娘。她本來是原來鄴都的副留守馮濛的女兒,從小就是一個美人坯子,長大後更是萬分嬌豔。石敬瑭和馮濛的關係比較好,於是就自己做主,把馮氏許配給自己的弟弟為妻,封她為吳國夫人。可惜這馮氏卻是紅顏薄命,過門到了石家沒有多長時間,丈夫就得病而亡。把大好年華的馮氏一個人拋下做了寡婦。馮氏獨自居住,冷清寂寥免不得鬱鬱寡歡,天天對這青燈垂淚。石重貴就在後宮居住,見過自己的這個寡婦嬸娘幾麵,早就已經心癢難熬。但是畢竟名義上有叔侄這一層關係,尊卑高下有別,再加上石敬瑭對後宮的管理嚴密,他還不敢胡作非為。等到石敬瑭北巡去了鄴都,他作為汴京留守任職其間,可巧自己的原配妻子也抱病身亡。他便更加想勾引這位叔母,娶過來做自己的繼室。但是轉念一想,石敬瑭雖然北巡出幸,但是終究回回到大梁,如果被他得知自己做下這等事情,必然要遭受譴責。何況石敬瑭現在隻有一個親生兒子石重睿,尚且是個吃奶的孩子,自己雖然是石敬瑭的侄子,但是恩寵待遇和一般皇子沒有區別。將來石敬瑭故去,由自己繼承皇位的機會,總是有很大把握的。如果因為亂倫這樣的事情,反倒失去了現成的帝王之位,因為一時的淫樂而後悔終生麼?於是狠下心腸,專心籌劃軍士,這才平定了安從進的造反,也算是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