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石敬瑭逝世,自己跑去鄴都就在石敬瑭靈柩前即位,已經是大權在手,能夠為所欲為了,把自己多年來想的事情旦夕間就可以得償所願。可巧這位馮叔母,也隨同後宮的其他嬪妃,從大梁趕過來吊唁,千裏奔喪。兩個人都滿身孝服,分列兩旁舉哀。石重貴偷偷瞧過去,但見馮氏縞衣素袂,越覺苗條。青溜溜的一簇烏雲,碧澄澄的一雙鳳目,紅隱隱的一張桃靨,嬌怯怯的一搦柳肢,真是無形不俏,無態不妍,再加那一腔嬌喉,啼哭起來,仿佛鶯歌百囀,饒有餘音。俗話說俏不俏一身孝。這一下可把石重貴的三魂七魄都勾到了九霄雲外。呆呆立在一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馮氏本性也風流,早已經知道自己這位侄子對自己有意,但是原來他隻不過是親王,自己也就懶得搭理,現在看他已經榮登九五至尊,那必然是要加倍用心巴結的。兩個人就在石敬瑭的靈柩前眉來眼去,馮氏把她那水汪汪的眼波,與重貴打個照麵,更把那重貴的神魂,攝了過去。等到舉哀完畢,石重貴仍然骨軟神麻,當即命令左右人等,將馮氏一行人引導進入行宮,悄悄安排人將馮氏和其他嬪妃分開居住,特意挑選了一所幽靜的院落,讓馮氏居住。
到了晚上,石重貴先到太後居住的地方,問安過後,出門瞅著沒有人注意,順路一拐就到了馮氏居住的房間。馮氏白天見石重貴如此安排,已經心領神會,早就收拾打扮利落,心急火燎的在等待。見到石重貴進來問安,便起身相迎。重貴連忙趕上前去見禮,問道:“我的嬸娘,這一路風塵仆仆,可感覺辛苦麼?我是特地來問安的。”馮氏說:“不敢不敢,陛下現在已經貴為九五,承繼大統,我正應當前來拜賀,哪裏還敢勞動陛下親自前來問安。”言語間已經開始調情。說到這裏,便起身整理衣裳想要下拜。石重貴剛想攙扶,馮氏卻來了個欲擒故縱,停住動作說道:“瞧我這記性,居然弄錯了,要朝賀的話,應該去大殿,怎麼能在房間裏呢?”石重貴借勢抓住馮氏的手說道:“嬸娘說的是,朝賀應該在正殿,現在這裏隻有我們一家人,不用太過拘謹。”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摸挲馮氏的手臂。馮氏也不抗拒,任由石重貴動作,兩個人放著椅子不坐,卻徑直來到床榻邊坐下。馮氏便朝使女們說:“我和陛下有幾句話要交代,你們暫且退下,不要讓人來打攪我們。”使女們都各自回避下去。馮氏卻問石重貴道:“陛下前來,可有事情要對我說麼?”石重貴說道:“不錯,我現在已經即位,萬事俱備,可惜皇後的位子卻仍然空虛。因此特地前來和嬸娘密商,想從您這討個計策。”馮氏故作驚訝的說道:“陛下的原配夫人雖然已薨,但是妻妾甚多,難道不能從裏麵選一個麼?”石重貴說:“我雖然也有幾個後房,可惜出身以及見識等等都不足,不配當一國皇後母儀天下。”馮氏至此嫣然一笑道:“陛下身為天子,自然要找佳人相配,現在已經君臨天下,中原甚大,找人采選一個便是了,既然如此說,卻不如告訴嬸娘,需要什麼樣的國色佳人,我來幫你物色物色。”石敬瑭色迷迷的看著馮氏說道:“我已經中意一個人,但不知道她是不是樂意?”馮氏笑道:“陛下是天子,出口便是聖旨,由不得她不依。”重貴再也按捺不住,就把馮氏一把摟在懷裏說:“卻不是別人,就是嬸娘你啊。”馮氏又驚又喜,卻仍然故作矜持說道:“這如何使得,我已經是嫁過人的殘花敗柳,怎麼還能服侍陛下?”重貴這時欲火攻心,哪裏還有心情和她磨蹭,將馮氏推倒在床,身子便已經壓了上去:“我的娘,你剛剛說過不能不依,現在就是要你依我了。”說罷便動手去解除馮氏的衣裳,馮氏自然半推半就,兩個人就在床上成了好事,一夜的恩愛繾綣,海誓山盟,自然是綿綿無期。
後來便封馮氏為後,每日裏荒淫度日,不理朝政。連續幾天過去,這天被馮道和景延廣聯合上書,說有緊急的事情商量,這才懶懶散散從床上爬起,出來接見二人。兩個人見他麵色發青,眼圈發黑,知道他縱欲過度,但是又沒法解勸,隻得暗中歎氣。拜見過石重貴以後,這才把來意敘明。說陛下現在既然已經登基,原來高祖在世其間,向契丹稱臣納貢,現在理當寫一封國書,去向契丹告喪。但是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卻有了分歧,馮道老好人,自然就有點怕事,既然石敬瑭在世的時候,向契丹耶律德光既稱臣又稱兒,而且一直沒有額外發生其他的事情,現在石重貴即位,那就按照舊例執行,繼續對契丹稱臣,但石重貴已經更小了一輩,需要向契丹稱孫了;景延廣卻不怎麼同意,認為輩份上這種事情雖然說起來可笑,但是並無傷大體,向耶律德光稱孫也就罷了。至於說道要稱臣,卻是萬萬使不得,堂堂中華的皇帝,竟然要向外夷稱臣,原來石敬瑭稱臣是事出有因,現在石重貴剛剛即位,又立即屈身在契丹之下,以後該怎麼處理國內的政事呢。所以景延廣是堅決不同意。馮道雖說是個好好先生,但是卻深深意識到,如果就按景延廣所言,把這麼一道國書送到契丹去,耶律德光肯定會暴跳如雷。說不定一怒之下,就帶兵南侵,那到時候中原百姓又將塗炭,戰亂連連。而且,依照後晉現在的實力,完全不足以打一場戰爭,所以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堅決。兩個人爭執不下,最後雙雙來見石重貴,要他自己拿主意。
石重貴這時的一顆心都在他嬸娘馮氏身上,哪裏有心情聽他們兩個爭吵。加上景延廣慷慨激昂的一通遊說。石重貴現在就倚仗著景延廣一個人,聽他如此說也懶得考慮,擺了擺手說就聽景延廣的吧,給契丹耶律德光寫封信通報一下情況,在信中稱孫不稱臣,告知他石敬瑭已經駕崩和自己承繼帝位的消息。說完這些,他就一溜煙的又回後宮去找嬸娘玩樂去了。馮道不停的搖頭,心想景延廣是剛剛得到重用,急於做出點成績來給世人看看自己的能耐,所以一力主張不向契丹稱臣,目的就是想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但他以前並沒有處理過國家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後晉已經滿目瘡痍的現狀,可是你石重貴已經是一國之君了,做事情怎麼能不瞻前顧後呢?光是知道和馮氏嬉鬧,等到契丹騎兵打過來的時候,你可相好如何應付了麼?但是石重貴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能反對,於是當即寫了一封國書,叫人送到契丹上京交給耶律德光。
中原發生的這許多事情,耶律德光雖然有些耳聞,但是並不知道確切消息,這天接到石重貴的來信,打開一看內容,忍不住大驚道:“原來石郎已經故去。”再往下看,眉頭就慢慢皺了起來,眼看石重貴一口一個孫兒,卻始終不曾稱他一聲皇帝,看到最後,落款赫然是大晉皇帝致契丹皇帝口氣,當時就暴怒起來,將信撕了個稀爛扔到地上,跳著腳大喊:“石重貴竟然稱孫不稱臣,而且信中的意思,竟是要和我平起平坐了。而且石敬瑭本尊我為帝,就要受我管轄,他死去,理應由我來任命誰接任,石重貴竟然自作主張就登基了,實在是太可惡了。”
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耶律德光生氣的主要原因,其實倒不在乎石重貴是否稱呼自己為皇帝,而是如果從一開始就默許了石重貴這種行為,那以後契丹和後晉之間的關係就又是友好鄰邦,而不是上下級從屬關係了。這個時候,若是有個識大體的契丹臣子站出來,勸解一下耶律德光,讓他先消消氣,不要太在意這些事情,畢竟石重貴在信裏麵對那三十萬歲幣還沒有賴帳,以後每年還要來納貢,在實際上還是沒有什麼太大損失。可是在朝列中這時走出一個人來,卻不是契丹人,而是一個標準的漢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前文說過的趙延壽。他父親趙德鈞後來驚怕交加,早已經一命嗚呼。倒是耶律德光看他心思聰敏,而且熟悉中原的風土人俗和典章製度等,自己現在和中原的關係如此密切,需要一個這樣的人來幫忙,便留他在身邊。趙延壽做事情很有一套,很快就得到耶律德光的重用,被任命為幽州節度使。但是在趙延壽的心中,仍然一直存心想要做中原的皇帝,而且他們父子之所以會淪落到契丹來,也是因為當年和石敬瑭在耶律德光麵前爭帝位失敗所致。現在一看耶律德光如此大發雷霆,覺得是個機會,便走出來攛掇:“皇帝陛下,石敬瑭當年是由於您出兵相助,才當上皇帝的,現在他的後嗣卻如此忘恩負義,我們決不能夠輕饒他們。”他這麼一說,好比是火上澆油,耶律德光更是怒不可遏,偏偏就在這時,又發生了一件事情,更加堅定了耶律德光出兵南下的決心。
自從契丹和後晉交好以來,兩國之間往來通商不斷,為了能更快的掌握相互的情況,耶律德光委派一個叫喬榮的人來到大梁,擔任回圖使一職。喬榮本來是趙延壽麾下的將士,隨同趙延壽一並投降了契丹。耶律德光因為他熟悉華夏的商情,於是派他去擔任這個職位。回圖使是契丹的官名,主要負責通商貿易事務,相等於現在的貿易大使。景延廣自從打發人去向契丹下書以後,心裏麵仍然覺得不夠,於是把在大梁做買賣或者居住的契丹人全部都趕出城去。契丹人倉促間接到命令,要他們即日搬遷,自然有點怨言,因為在中原定居的大多是做商業貿易的,所以到喬榮這裏告知,讓他去向景延廣求情寬限幾天。喬榮也覺得景延廣這麼做大可不必,於是義不容辭的就來找景延廣,誰知道兩句話沒有說完,景延廣就翻了臉說:“喬榮,你本來是漢人,現在卻反過來幫契丹人說話,我趕契丹人出城,是因為他們裏麵有很多契丹人派來的細作,你替他們說話,難道你是這些細作的頭領不成?你叛逃契丹在先,刺探軍情在後,今天又上門來威脅我收回命令,究竟居心何在?”說完以後便讓人來,將喬榮打翻在地,竟然押監下獄了。隨後又派人去到喬榮府邸,將契丹商人存放在他那裏的貨物全部搶掠一空。看不順眼的契丹商人,也一律捕殺。幸好喬榮原來有幾個舊相識,代為往來通風報信,後晉群臣也覺得景延廣如此做,實在有點太過著急。於是聯名上書石重貴,說無論如何契丹總歸對後晉的建國有過大功,現在如此對待契丹人,實在有點過河拆橋的味道。而且在中原的契丹人大部分都是商人,驅趕出城也就是了,沒有必要全部趕盡殺絕。石重貴見群臣都如此說,也不願違背眾人的意見,於是找過景延廣來好生勸說。這才把喬榮從牢獄裏放了出來,保了一條性命。又讓人發還契丹商人的貨物,延長他們的居留期限,讓他們從容撤離。
喬榮回到家中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便打點行裝準備回契丹,這時才發現府中的貨物已經被景延廣全部沒收。這些貨物,好多都是契丹貴族寄存在他這裏,由他代為轉賣的。現在錢沒有賣上,東西還不見了,若是回到契丹,還不被他們打死。又想起石重貴的命令中有發還查抄原物這一條,於是鼓起勇氣來找景延廣討要。
景延廣聞聽喬榮來了,大咧咧的接見了他。喬榮也不敢當即開口討要貨物,先違心的感謝了景延廣幾句,說多虧他大人大量,自己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且你對我所說的話,影響深遠,我回去後一定多多回味之類。然後才開口請求發還自己的貨物,景延廣哈哈一笑說道:“我們以前每年要給你們三十萬歲幣,連續給了你們多少年。我查抄你府上的貨物,根本不足歲幣的萬分之一,你就心疼了,居然還來向我討要。告訴你說,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們的,現在算是物歸原主,你要是真的那麼想要回那些貨物,那就先把我們以前給的歲幣送回來。”喬榮百般哀求,說如果不能把這些貨物送回上京,恐怕自己回去也性命不保,耶律德光斷然不能夠輕饒自己。景延廣聞聽此言,張目大聲喝道:“你回去以後告訴耶律德光,不要再聽信趙延壽之流的胡說八道,認為我們中原弱小,輕視侮慢後晉朝廷。要知道中原現在地大物博,兵馬強盛,若是他做爺爺的敢領兵來戰,做孫子卻有十萬橫磨劍在這裏等候,到時候爺爺被孫子打敗了,肯定要被天下人所笑話。到時候就後悔莫及了。”喬榮聽他這麼說,靈機一動說道:“將軍說的實在有理,隻不過剛才的話太多,我怕記不住,不如你幹脆寫在紙上,我回去帶給契丹皇帝看,也讓他好好領會將軍的意思。”景延廣大笑道:“話是我說的,難道還怕我以後不認賬不成?”當即叫人過來,就把自己剛才所說的話複述一邊,抄寫在紙上,交給喬榮。喬榮心中暗喜,但是表麵上不敢透露,拜別景延廣,便趕回了契丹。他唯恐景延廣半路派人追殺,所以一路急行。後晉的使者雖說比他早出發,但是也隻是前後腳的功夫,便和那封信先後抵達了契丹上京。
耶律德光正在氣頭上,聽說喬榮從中原返回,心想他久居中原,必然知道朝中的事情,便讓人叫過他來,想問問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等到見了喬榮不由大驚,見他衣冠不整,頭臉上還有被人拷問過的痕跡,便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喬榮跪倒在地,將景延廣拘捕京城契丹商人,自己去責問反被景延廣誣為細作,拘押下獄之事一一告知。耶律德光聞聽景延廣查抄契丹貨物,連忙追問喬榮府中貨物的下落,喬榮說已經被景延廣沒收了,而且自己上門討要,他也不肯返還,反倒寫了這麼一張紙條,讓我給您帶個話。說罷便將紙條呈給耶律德光,耶律德光一看之下,哪裏還按捺得住,當即叫過趙延壽來說:“你這便回幽州準備,我即日就領兵南下到幽州和你彙合,去掃平中原,到時候封你做中原皇帝便是。”趙延壽聞聽耶律德光如此說,好像喜從天降,連忙領命。就這樣,過了沒有幾天,由耶律德光親自領兵便殺奔中原而來。
契丹南下中原,首當其衝的便是劉知遠鎮守的河東。劉知遠自從到了河東,專心農桑,招兵買馬擴充兵力,以圖日後如果有事,能把河東作為自己的大本營。因此對大梁發生的一些事情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這天接到探馬報告說,契丹五萬兵馬浩浩蕩蕩正朝河東進發,一時之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想我在河東,和契丹並沒有發生什麼衝突,怎麼耶律德光突然間就起兵來犯呢。但是大敵當前,自然也不能掉以輕心,連忙吩咐手下將士準備,又派出幾路探馬去探聽契丹兵的動向。就在這時,手下人進來報告說,桑維翰在外麵求見。心想這正是瞌睡來了個枕頭,正發愁找不到人商量對策呢,連忙叫人把桑維翰請進來。
兩個人在廳堂見禮完畢各自落座,劉知遠先問道:“桑公,自從楊光遠亂政,將你貶出京城鎮守相州,後來聽說你調任泰寧節度使,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劉將軍有所不知,前幾日我剛剛接到聖上的旨意,要我入朝為侍中,我這是趕往京城途中,路過河東,想起和你許久沒有見麵,特意前來看望你的。”
“哦,有勞桑先生你掛懷了,河東本來是我晉朝的根本,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裏,現在鎮守河東倒沒有什麼大麻煩,隻是剛剛接到通知說,契丹舉國前來犯境,心中確實有點疑惑,不知道我在河東犯了什麼錯,導致契丹舉兵前來呢?桑先生你可知道內情麼?”劉知遠和桑維翰本來是故知,因此也不饒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就問了。
桑維翰喝了一口水說:“將軍你本來應該輔政,但是因為景延廣密告陷害,最後來到這河東擔任節度使,想必是有點心灰意冷,因此並不關心京城的事情。契丹這次來犯,並不是因為你鎮守河東觸犯了他們什麼利益,而是因為景延廣做事不利,惹得耶律德光氣憤,所以舉兵來討伐。”桑維翰於是將景延廣攛掇石重貴獻國書,但是稱孫不稱臣,隨後又驅逐捕殺在大梁的契丹商人之事一一告知。劉知遠雖然也聽說現在景延廣一手遮天,但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捅出如此大的簍子來,驚的站起身來說道:“景延廣輕視契丹,竟然如此行事,這下可把聖上害苦了。”
桑維翰也慨歎道:“是啊,那景延廣把持朝政,一力主張抗遼,可是他也不想想,現在是能和契丹進行爭鬥的時候麼?中原已經連續幾年幹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饑民們到處流浪,加上今年各地都鬧起了蝗災,更是滿地饑饉。我聽說此事後,曾經幾次上書,要聖上切勿聽信景延廣所言,還是要和契丹搞好關係為上,可是聖上現在隻聽得進景延廣一人所言,根本沒有理會我。等到契丹真的出兵了,他們可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我這次調任回京城擔任侍中,就是因為他們突然想起了我這把老骨頭,覺得我還能頂點用。所以讓我回京理事的。”
“那麼依桑先生看來,這次和契丹作戰,輸贏成敗的機率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劉知遠迫切的想知道桑維翰對這場即將來臨的戰事的看法。
桑維翰搖了搖頭:“劉將軍,你也是久經戰場的人,自然知道打仗靠的是實力,而不是意氣用事。我們現在的國力,尚且不如當年高祖擔任河東節度使期間。那時契丹三萬騎兵,便把後唐大軍打得潰不成軍,現在國內久旱飛蝗,十室九空,又怎麼能抵擋得住契丹鐵騎呢?也不是我老頭子說喪氣話,這次契丹入侵,我們打輸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我還想討桑先生一句話,如果我們必敗無疑,我卻應當怎麼辦?”劉知遠突然問道。桑維翰卻好像早就料到他這一問,輕輕一笑說道:“我這次來,也正是想告訴將軍,僅憑河東的軍力,也不足以抵擋契丹,所以你切莫直接出兵抵抗契丹,不然肯定會全軍覆沒。契丹出兵的目的在大梁,在聖上那裏。河東隻不過是他們的必經之路罷了,將軍不要和他們的大部隊作戰,保存自己的實力,等待其他的援軍構成合圍之勢,才有可能和契丹決戰。”
劉知遠大喜:“先生既然如此說,我就完全明白了,我這就上書聖上,請他允許我再招募兵卒,隻說是要抵抗契丹。但是契丹如果到來時,我卻不和他們正麵交鋒,隻和他們的零散部隊交手,這樣來消耗他們的實力。如果其他援軍能趕到,我們就合兵一處和契丹決戰,如果兵力太過分散,不能和契丹硬拚,那時即使大梁有失,我這裏卻仍然橫亙在契丹兵的歸路上,也算為晉朝保存一點實力。”兩個人計議已定,劉知遠便在後堂設宴招待桑維翰,第二天又親自送他上路。等到回了河東,立刻吩咐手下眾將官,嚴守各地城池,如果契丹兵大部隊到來,切莫出城迎敵,隻要他們不攻打城池,那麼便放他們過去。另一方麵,又加緊給大梁朝廷上奏章,要求增兵來和契丹戰鬥。實際上,若是朝廷派兵過來,自然要歸他管轄,便等於又增加了一份自己的實力。
過了幾天,契丹兵已經兵分兩路來到,一路以趙延壽為前鋒,耶律德光自率十萬大軍殿後,從幽州直奔魏州;另外一路由偉王秀容率領,直奔河東而來。石重貴這時也派人傳來聖旨,任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麵行營都部署,河陽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排陣使,負責抵擋照樣那一路契丹兵馬;劉知遠為幽州道行營招討使,負責抵抗偉王這一路契丹軍。劉知遠本來想聽從桑維翰所言,不和契丹軍正麵衝突,但是在和陳暉張韜二人商量後,又改變了主意。陳暉對契丹人那是恨之入骨,聽說劉知遠不想阻擋他們,當即就發起火來,賭咒發誓的說要是劉知遠不出兵,那麼他們的兄弟情分就此一刀兩斷,他自己一個人去和契丹兵廝殺;張韜也認為完全不出兵對自己不大好。雖然朝廷的命令可以不聽,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不應該和朝廷鬧的過僵,不然,劉知遠豈不就是第二個趙德鈞?而且,契丹之所以有恃無恐的前來侵犯,還不就是因為小瞧中原無人,我們正好趁此機會給他一點教訓,叫他不要太過得意。劉知遠覺得他們說得有理,於是當即領兵攔截,就在秀容布下了陣勢。等到偉王領兵來到時,兩軍對壘,一聲令下,便開始了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