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周梟雄錄02(2 / 3)

可是東京城裏畢竟是天子腳下,處處藏龍臥虎,趙匡胤他們若是在集市上囂張也還罷了,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天又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言語中就講到聽說城南開了一家賭場,他們的家將們都經常去裏麵逍遙,少年心性,畢竟以前從來也沒有去過這種場合,於是酒足飯飽以後,當即動身前去。賭場裏的活計並不知道這幾個少年是什麼來頭,於是按照賭場的老規矩,先讓他們嚐點甜頭,第一天幾個人或多或少都贏了點錢。第二天自然就又來了,後來幾乎天天朝賭場裏跑了。賭場一看這幾個人已經被套住了,自然也就不客氣了。幾個少年慢慢就發現從來都是輸多贏少,自己身上本來就不多的幾兩銀子,很快就送進賭場活計的錢袋了。一天他們賭的身上沒錢了,活計們也不讓他們繼續參賭了,幾個人惱羞成怒之下,就想在賭場裏耍耍威風。本來想能打得過就搶點錢,打不過最多也就是送到官府,到時候也讓賭場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的來頭。可是能在東京城開賭場的,背後給撐腰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幾個少年在這吃了大虧,被賭場的守衛打翻在地,直接就送到了賭場後麵的柴房裏關起來。到了晚上也沒有人來搭理他們。趙府的家人眼看少爺晚上沒有回來,當即告訴了趙弘殷,趙弘殷大吃一驚,仔細盤問家人後這才知道趙匡胤瞞著自己幹了這麼多丟人的事。幸好趙匡胤曾經驕傲的告訴過趙匡義他們賭博的事情,經趙匡義一提醒,趙弘殷這才有了目標。他是京城禁衛軍統領,自然清楚那些賭場的後台都是誰,當即找人一打聽。果然有一所賭場今天剛剛關押了幾個鬧事的少年,賭場的後台老板也是京城響當當的人物。趙弘殷連忙親自趕去,對方一聽自己下麵的賭場居然關押了趙弘殷的公子,也是相當過意不去,連忙下令讓人把趙匡胤送回到了趙府,另外幾個人也都各自回家。

趙弘殷和對方談完,知道過一會趙匡胤就回來了,心裏麵不再擔心他的安危,但是對趙匡胤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氣憤,於是怒氣衝衝的回到家裏,在後堂東翻西找,罵聲不絕。家人們唯恐他遷怒自己,都躲得遠遠的。趙夫人聞聽家人的報告,於是親自前來,就見趙弘殷氣急敗壞的一個人在地上來回走動,手裏提著一根大棒子,一臉的怒色。看來是動了真氣。夫人先是一愣,繼而問道:“將軍,誰惹你生這麼大氣啊?你在家裏麵提一根棒子是打算做什麼?”

趙弘殷知道夫人愛惜兒子,但這次自己是真被趙匡胤的所作所為激怒了,所以決心要好好教訓他一下:“夫人,你不要勸我,我這次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個小兔崽子,以前隻不過仗勢欺人,現在居然敢跑到賭場裏去,我要是不給他點厲害,他很快就不知道墮落成什麼樣了。”

趙夫人一方麵是愛惜兒子,一方麵也還是比較冷靜,聽趙弘殷這麼說,並沒有當即反駁,也沒有火上澆油,隻是點點頭說:“將軍說的沒錯,若是再這麼縱容他下去,以後幹出殺人害命的事情來說不準,從現在起必須要對他嚴加管教。”

趙弘殷倒沒有想到夫人的態度如此明朗,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於是找了張椅子坐下,氣哼哼的說道:“一會你告訴門上的家人,等那小兔崽子回來了,給我拿繩子捆好了送過來,我這次打斷他兩條腿,讓他隻能乖乖呆在家裏養傷,也張點記性。”夫人心裏著急,臉上卻沒有露出來,也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陪著笑臉說:“光打他也不是辦法,他要是想出去惹禍,除非你把他的腿剁了,不然傷一好,他自己還不是活蹦亂跳的就又去了。而且老爺你也不想想,這孩子在外麵惹禍,能全怨孩子麼?我們這做父母的也有責任啊。打比方來說,老爺你天天忙著朝裏麵的事情,再也不像以前,隻要有時間就和兩個孩子在一起,教他們武藝,派兵布陣演習戰法;我呢,自從你官複原職之後,家裏麵的事情也多起來,沒有時間多和這兩個孩子交流。正因為我們和他的接觸少了,所以沒有能夠迅速的把握住他思想的變化,以至於惹出這麼多事情來。再說了,老爺您想想,這趙匡胤如此的膽大妄為,是隨您的啊。你想想你象趙匡胤這麼大的時候,每天都在幹些什麼?”

夫人這麼一說,趙弘殷方才有點冷靜下來,他仔細想象夫人的話,由不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象他這麼大的時候,可也沒少給家裏惹禍,隻不過當時我們在鄉下,我父母也無權無勢,所以我隻能找村裏那些貓狗撒野,家家戶戶一看我在他們家附近轉悠,心裏就忽上忽下的,不知道我又瞄上了他們家的那隻動物。從山裏到地裏,凡是我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折騰,到了秋天,一整個季節我都不在家吃飯,每天在外麵吃得肚子圓滾滾的,要是誰家專門把籬笆樹起來,我反而更願意去偷他們家的作物吃。嗬嗬,現在想起來隻不過是少年意氣,就是為了在別人麵前顯擺顯擺,並沒有什麼太特別的想法。”

夫人微微一笑:“是啊,大郎現在的情況也正是如此,他隻不過是仗著你的權勢,在市麵上作威作福,擺點譜而已;自己的孩子你還不知道,難道大郎是那種本性惡劣的人麼?我看他隻不過是在家裏麵憋的太難受,你一天不在家,我沒功夫和他說說話,匡義愛安靜,大郎又是個好動的,碰到和他一樣愛玩的其他少年,自然在外麵惹事。所以,這次我們要想個辦法,讓大郎自己就願意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有什麼心思也能找到人說。這麼一來,我們就不用擔心他再出去惹事了。”

“夫人你的話雖然有理,可是這辦法卻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啊。”趙弘殷估計夫人已經想好了辦法,故意往出逗她的話,夫人一笑說道:“其實這辦法很簡單,將軍你可仔細想象,你後來為何不出去禍害鄉民,而是安心在家攻讀詩書,操練武藝,所以最後才在招兵比武大賽中力壓群雄的。”

趙弘殷將手中的棒子放下,站起身來走到夫人身後,將雙手放在夫人的肩頭說道:“還不是因為有了夫人您,每天陪在我身邊,我們兩個在一起生活得好像神仙一樣,我又哪裏有興趣出去做那些壞事?”說到這裏,趙弘殷恍然大悟道:“夫人的意思,可是要給大郎現在就許一門親事?這對大郎來說,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夫人噗哧一笑說道:“不早了,大郎現在都已經十六歲了,和你當年娶我時候一般大小,有你這樣的老子做榜樣,又怎麼會沒有他做小子的效仿。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這事,早已經給他相中了東門外的一家閨女,那家人姓賀,主人是在東門外做成衣生意的,為人誠懇,雖然說是個小商販,但卻沒有那份市儈氣。他家裏麵有個閨女叫賀金蟬,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還沒有出門,為人心靈手巧,而且從小就在家操持家務,非常賢惠能幹。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讓大郎和這金蟬配成一對小夫妻,以後你我兩個就省心多了,光這金蟬一人就把大郎收拾的服服帖帖。我們不就省心多了麼?”

趙弘殷故作驚訝道:“哎呀,原來夫人早就已經謀劃好了,倒把我蒙在鼓裏,隻是你我二人都管不住這小雜種,那賀姑娘又能有什麼辦法,就能製伏這不羈的少年?”夫人笑笑說:“柔能克剛,大郎這種脾氣,你越是對他暴躁,他反抗起來越是力量大;你要是事事順著他,他反而會自己規範自己的言行,再說了,隻要把金蟬姑娘娶過門來,他們小夫妻朝被窩裏一鑽,保管你兒子對人家是百依百順。這其中的奧妙你就自己想一想吧。”趙弘殷樂得眉開眼笑,將大棒也扔了,仔細詢問夫人賀金蟬的詳細情況不提。

卻說趙匡胤和他的死黨們,被人關在賭場後麵的柴房裏,眼看天黑了也沒人過來詢問,心裏沒底,不知道這賭場究竟要拿自己怎麼樣。幾個人抖抖嗦嗦想找個辦法出去,可是被牛筋索捆得緊緊的動不了身。就這麼一直到了半夜,方才聽到有人趕過來,將柴房門打開,跑過來一堆人,領頭的百般陪不是,說也不知道是幾位小爺,這才惹下了麻煩,現在趕緊送幾位小爺回去吧。趙匡胤他們現在也回過神來,知道這賭場的後台老板是另有其人,可不是集市上的普通老百姓,也就乖乖的夾起自己的尾巴,被對方各自送回了家裏。

其他幾個人暫且不說,單說趙匡胤一路上早和護送他回家的人打聽清楚了,已經知道自己這麼晚不回家,急壞了趙弘殷和母親,他以前出來玩耍都是偷偷摸摸的,家裏人不知道,這次惹出這麼大簍子,而且看樣子趙弘殷已經知道了,雖然頑皮,畢竟還是少年,也分得清是非,心裏麵一直在忐忑不安,唯恐這次父親不能輕饒了自己。本來心裏麵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回家一看,府門口的家丁仍然是笑嘻嘻的,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來來往往見了自己的家人也沒有什麼異樣,反而都對自己有一種出乎意料的熱情。趙匡胤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不過他倒也知道,這次能從賭場裏放出來,還是自己的老子在背後做了工作的。回家雖然已經這麼晚了,還是要和父母去打個招呼。所以雖然心中七上八下,還是毫不猶豫的來到了後堂,進房間去拜會父母。

進去一看,果然父親和母親還都沒有睡,正坐在那裏等自己呢。於是上前拜禮,本來以為父親必然會勃然大怒,將自己好生一番訓斥。誰知道趙弘殷竟然前所未有的和藹,雖然還是訓斥了自己幾句,但是並沒有對他在賭場的所作所為太過批評。而是把話題一轉,就說到了一件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大郎,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現在年齡也不小了,我和你媽商量過了,給你找了一門親事,他們家的姑娘比你大幾歲,但是大有大的好處,大媳婦會疼人,這兩天你就不要再出去瞎轉了,好好呆在家裏收拾收拾,過兩天我們給你準備好,你就去迎親吧。“

趙匡胤那小腦瓜裏根本還不知道娶親對自己意味著什麼,隻是見父親對自己並不加申斥,巴不得他永遠都不要提起此事,這時候就是讓他入贅賀家,他也絕無二話。所以趙弘殷說一句,他點一下頭。儼然是個乖孩子模樣。趙弘殷又囑咐了幾句,看見沒有什麼其他事,邊打發他回房間休息去了。隨後自己派人安排迎親事宜不提。

過了幾天,事情都準備好了,於是把趙匡胤拉過來,披紅掛彩,穿戴上新郎官的衣服,然後上馬被一群人簇擁著,敲鑼打鼓的朝賀家走去。老賀家一個做買賣的,居然攀上了官親,早就高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早早就準備停當,等到迎親的隊伍一來,當即把自己的閨女就送上了花轎,連帶自己家采辦的嫁妝也都隨著隊伍拉了回去。大隊人馬又重新回到趙府,趙弘殷和夫人坐在堂前,接受了一對新人的拜禮,然後便把二人送入了洞房。趙匡胤年少,什麼也不曉得,還在懵懵懂懂;那賀金蟬比趙匡胤大這麼許多歲,加上臨出門的時候,母親又交了她些壓箱底的東西,所以早就迫不及待了。等到送親的人剛一散去,拉著趙匡胤就朝床上走。趙匡胤見這麼一個大姑娘拉自己,自然有點害羞。賀金蟬可不管這許多,將自己的衣服三下兩下就脫光了,拉著趙匡胤的手就按在自己的乳房上。趙匡胤哪經得起整個,當時就熱血上湧,將賀金蟬撲倒在榻上,成了好事。

趙匡胤和賀金蟬結婚後的前期,果然是如同趙夫人所預料的那樣,兩個人每天除了早晨過來見一下父母,問個早安,其他的時間就躲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去,過自己的二人世界。趙匡胤在家裏麵呆的時間一長,自然比以前也就刻苦用功。而且有賀金蟬在他身邊支招,說話辦事也不像以前那樣不靠譜。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曾經來見趙匡胤,想讓他繼續和大家出去一起廝混。可是在外麵的生活,又如何能抵得上閨房中的樂趣,加上有賀金蟬在這裏守著,趙匡胤於是拒絕了他們。幾次之後,那些人也再不來找趙匡胤了。趙弘殷和夫人見到他的變化,心中非常歡喜,以為從此以後就可以安生,不用再為趙匡胤操心了。

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趙匡胤開始的時候,對閨房裏的夫妻之事還有點新奇,時間一長也就有點寡然無味了,開始懷念起他從前和哥們在一起的歡樂。隻是自己已經多日沒有和他們來往,現在自己抹不開臉去找他們。他們卻也不來找自己。所以每天雖然人在家中呆著,但是心思卻早已經飛出了趙府。整日裏就是苦思冥想,看找個什麼借口能夠重新回到組織裏去。賀金蟬哪裏能知道他心裏麵有這麼許多念頭,還以為自己對趙匡胤照顧不周,以後對他的態度更加殷勤,白天是端茶倒水,晚上投懷送抱。

也許是趙匡胤太想念外麵的那些死黨,那些死黨們有所察覺。這天趙匡胤正在家裏麵呆坐,突然前麵的門人來報告說,門外有羅彥威和張光遠兩位公子求見。趙匡胤一聽大喜,連忙讓人請進來。這羅彥威和張光遠二人,在趙匡胤的一幫死黨中,和趙匡胤的關係是最好的。他們兩個的父親也都是在朝中任職的官員,職位等級和趙弘殷不相上下,他們三個成長環境相似,性格又十分相投,所以從認識到現在,夥同在一起不知道幹了多少賴事情。最後一次鬧賭場的時候,其中也有這兩位小爺。隻是這麼一向以來,他們連吃了趙匡胤幾個閉門羹,所以也再沒有登過門,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再次來訪。

趙匡胤還這麼想著,那邊羅彥威和張光遠兩個人已經走了進來。趙匡胤一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就大吃一驚。兩個人平時都以自己的容貌秀麗而驕傲,是最注重儀表的,常常自比宋玉潘安。現在卻看兩個人如此狼狽,羅彥威的頭巾不知道掉落到了哪裏,有好幾綹頭發就披散在臉上,左眼烏青,眼見得是被別人打了一拳,身上的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看樣子是被人打翻在地所致;旁邊的張光遠也沒能好到哪裏去,鼻子裏現在還塞著一塊布,看來是被人揍得鼻血長流,走路一瘸一拐的進來,也顧不得和趙匡胤見禮,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哎哎呀呀的叫了起來,看樣子是吃了大虧了。趙匡胤連忙問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又吩咐家人拿清水來給兩位朋友洗滌,兩個人一邊洗臉,一邊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講給了趙匡胤。

羅彥威張光遠二人,和趙匡胤年齡相仿,趙匡胤結婚以後,開始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在意,可是沒想到趙匡胤結婚後,居然就不再和他們出來廝混,兩個人不由得就納悶起來。張光遠是三個人中間最大的,知道的事情也比羅彥威多一點,這天兩個人湊到一起,說起趙匡胤不出門玩耍的事情來,羅彥威表示不理解,張光遠就擺出一副老成的樣子說道:“你還小,自然不知道一男一女兩個人躲在屋子裏的樂趣,他趙匡胤有了這樂趣,自然就不願意再和我們出來了。”羅彥威青春懵懂,聽得似懂非懂,多問了幾句,張光遠便領著他來到了窯子裏,花錢叫了幾個姑娘過來,兩個少年就在這裏逍遙了一回。羅彥威這才有點開竅,於是兩個人從此後不在集市上胡鬧,也不去賭場裏消遣,而改為在妓院勾欄中揮霍。隻是他們人小,身上的錢又不夠,所以隻能和勾欄中的二等角色親近親近,要是一流的當紅頭牌,他們可根本沾不上邊。這妓院是個認錢不認人的地方,他們兩個在賭場裏吃過一回虧以後,也學乖了許多,因此這一向來,並沒有惹出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