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周梟雄錄07(1 / 3)

第七章 柴榮繼位

一年一度秋風勁,歲歲黃花分外香。秋分剛過,開封的天氣裏已經開始早晚透著點涼意,大街小巷的樹也紛紛落落的掉下點或綠或黃的葉子,透著一點肅刹,不過天氣歸天氣,絲毫不影響人的心情。城門還未開,城外已經三三兩兩的聚著人了,城內也開始了一天的繁忙。雞剛鳴一遍,市子街東口的一門三進的院子裏已經掌燈,掌櫃的和幾個店夥計已經掃地開鋪插菊籌備桌椅在準備著迎接賓客了。這個一門三進的院子前院是店鋪,後兩進給店夥計和掌櫃的住家用,掌櫃的姓王,是城內菊花酒釀造世家,手藝傳到他手裏已經是第三代了。這會兒,掌櫃的站在店鋪外,望望城東的天際,乍藍乍灰的天邊白雲翻肚,清透中帶著一絲暖意,天邊已經有絲絲紅光了。“六子,去看看巷口的花門少花沒有,缺的把家裏現成的軋進去,”,“好勒!”,話音剛落,一個矯健的身影已經出得門去。王掌櫃心裏盤算著這幾日的進帳,嘴角浮現一絲幾年來難得的笑意。

開封的菊花遠近聞名,每年重陽節前後都有接連好幾天熱熱鬧鬧的花市,隻是前些年兵荒馬亂,老百姓都逃的逃散的散,餘下的也都勉強度日,逢年過節了了為之,哪有好心情賞菊喝酒啊。如今新朝已立,日子安生了,逢個年節的,開封城逐漸恢複了往日繁榮。

近幾日的生意確實好,進城賞菊的人接踵而至,出城登爬山的人也是車轅相接,出城的,總要帶菊花酒配茱萸戴菊花,舒舒服服的登高喝酒賞玩;進城的,逛菊花市喝菊花酒賞菊花燈賽菊花美。滿城滿院的菊花,黃的紫的紅的橙的白的,姹紫嫣紅形態各異,霎是好看!大家小戶的凡是有閑的都賞菊過節去了,今天已是九月九,又是一年重陽節啊,接連幾日的熱鬧今天必到高潮... ...

“爹爹,昨日還未開的綠牡丹今天都開了呢!你去看看吧”王掌櫃的聽得是小女驚喜的聲音,收了思維,自家後花園不大,卻種著不少好品種的菊花,這幾日秋高氣爽,菊花競相開放,豔麗的紅菊花正紅似火,素雅的白菊如銀似雪,紫菊好似晚霞濃鬱,黃菊似流金閃耀,綠菊似碧浪翻卷,美不勝收,家裏人每日都在庭院中賞菊,唯獨幾株綠牡丹還未開苞,不想今日也都全綻放開了。

又一次看了滿院的菊花出得店門口,又將剛摘下的幾株新菊插在花瓶裏,街市上已經有車馬行人了。此時,天快大亮,城中的大寧宮內也在忙碌得籌備著重陽節的種種。

今天是重陽,宮內宮外都是一樣的賞菊品菊登高,周主郭威在內廷複將起身,卻覺得胸口鬱悶,呼吸尚喘,隻得慢慢動彈,宮女早已伺候帷外,隨著幔帳拉起,廷外一股清香的鮮菊香氛伴著清晨的露氣撲鼻而來,郭威深吸一口氣,頓覺身心具爽,還有什麼比自然的清香來得更舒服呢。穿戴好衣衫,出得內廷,宮牆下、廳台邊、花園裏,各色菊花盈盈挺立,郭威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和發妻,內心湧起一股思念,想到自己每況愈下的身體情況,似有一些焦慮的神色。不過終究是坐了龍椅的人,自然懂得掩飾心機掩蓋思維;之前連年內戰已經耗國耗民,目前新朝初立,正是百廢待新的良好時機,需舉業開市,任用賢能,終使百姓安居樂業,才是長久之計。目前,邊患仍在,都城仍外敵窺視的不安處境之中,兵馬之事守將之責需得調配...正在思緒中,愛妃楊氏以及一班妃嬪、內官款款前來...

“臣妾向皇上道賀重陽佳節,近日四方百姓前來都城內踏秋賞菊度重陽,民心思定,是我朝的祥瑞之兆! 今日重陽更是天闊氣爽,內外城裏被菊花裝點得非常美麗,臣妾已備好菊花酒、菊花燈,望晚上和諸位妃嬪一起能與皇上共飲!”楊氏字字圓潤,說完順勢將剛摘下的一朵黃色稚菊想插在郭威的帽簷上,郭威婉而一笑,接過菊花在掌心,說道:“你們都退下吧!”眾妃嬪告退後,郭威細細看著手裏的黃菊,葉瓣上還有清晨的露珠,這顏色鮮亮飽滿,這形狀初開如玉,一切都這麼美好,不過這剪切的痕跡卻深深的刺著自己的眼睛,長歎一聲道:“花之無根將死,人之無國將滅啊。”不覺低聲自言自語了一番。

殿外宦官這時候高聲喊道:“晉王榮覲見!”一個英武的身影已經走入內殿,這位魁梧的年青人就是郭威發妻聖穆皇後的侄子柴榮。柴榮從小聰慧,喜讀詩書,也精於騎射,性格上沉穩不張揚,早年未入宮廷時習走江湖,做買賣,是個有膽識有心計之人。

“父皇龍體今日可舒服些?前日裏孩兒從新疆購置的雪蓮,不知父皇食後如何感覺?若喜歡孩兒自當多多孝敬的。”

“不妨事,目前國內百業待興,用錢的地方很多,不要揮霍了,用在實處。”

“孩兒自當緊尊父命!對了,父皇,父皇日前已命孩兒掌管內外兵馬事,孩兒近日裏暗暗觀察了各地形式和統兵的撫慰並做了一些分析,覺得尚有可調的餘地,更何況目前國境還不穩定,各郡所轄之地有輕重之分,孩兒有一些想法。”

“說說看!”

“可以改鄴都為天雄軍,則可以調天平節度使符彥卿前往駐守,官階可以酌情加封;另外,天平軍也是我國目前的重兵,鎮守著要地,須有經驗和勇氣之士才可擔當,孩兒看目前各地統兵將領,推薦鎮州節度使何福進,此人功勳卓著又忠心穩重;那麼,鎮州一缺,可以命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曹英出任,而澶州一缺,則可以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出任,這樣一來,四麵容易被侵犯之地都有重兵重將,若無強敵入犯,國家定能安穩,其餘各地均屬內腹,且易於農桑,隻需鼓勵和發展耕種即可。父皇一直強調的要給百姓安居樂業之所,則可以實現了。孩兒目前隻思索至此,魯莽之處,還望父皇指點。”

在柴榮說話之極,郭威溫和而威嚴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柴榮,仔細的審視了他的話語,他心裏清楚,這番話跟自己剛才正在思索的調兵之策是一致的,他心裏也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和試探,這個皇子若照此下去是能夠擔負起治國之大任的。想到這裏,郭威心裏不由得一絲放鬆。隻是胸口的喘症又一次讓他咳嗽起來。

“父皇,不要緊吧,來人呀,快扶皇上進去休息。” 柴榮著急的囑咐著左右,並隨著來到內榻。

服過藥,郭威平複許多。柴榮亦放心。

“容兒,剛才你談的調兵之法,父皇認為是可行的,你去擬旨吧。”,“是,父皇!” 柴榮起身複命而去。

不日後,幾州兵將調換,各地兵務布置開展皆很順利,不再細述。

當日入夜,月光皎潔,內宮房簷屋後掛著古樸典雅的菊花燈,燈火明亮如白晝,盆盆朵朵菊花綻放、杯杯盞盞美酒飄香,本因身體不適酒量有所減的郭威來了興致,與柴榮、楊氏以及諸位妃嬪做起了遊戲、打起了燈謎,更是暢飲了不少菊花佳釀,玩至半夜才睡。

不想複日,受了點風寒,身體越發虛弱了。好在諸妃嬪和太醫日夜伺候,身體雖有反複總算並無幽關之大礙。太醫也曾會意柴榮,若郭威平安度過冬天,身體應該會有好轉,但是徹底痊愈得看冬天的身體情況。

轉眼初冬到來,城內外樹木葉子已經基本上掉光了,開封雖地處北方,卻沒有北國的萬裏冰凍也沒有南方的溫暖濕潤,有的是每早幾乎都有的濃濃的霧氣。街巷上已經沒有了節日裏的熱鬧,行人過街都縮進脖跟快步行走,挑夫走卒都能進屋簷的進屋簷,能靠牆的靠牆,為的是保存體溫。

這日,生意已經轉為清淡的王掌櫃的正在鋪麵上算帳,一個夥計跑前跑後的招呼著為數不多的客人,一個夥計在後屋存儲室裏搬動著陳年的菊花酒。在冬臘月間還能賣出菊花酒的鋪子在開封是不多的,王掌櫃的是其中的一家店。這時,店門口進來一位穿官衣戴官帽的人,店夥計一看知道來頭不小離馬蝴蝶一般撲了過去,笑嘻嘻的說道:“這位大官人,請裏麵坐!”店夥計準備將來客引至靠裏的一張桃木方桌,來客說道:“不必了,請掌櫃的麵談。”,聽得此話,王掌櫃的連忙迎了上去,吩咐夥計好茶伺候,等來客將此行之意講完,王掌櫃的幾處深皺紋都笑開了。原來當日重陽節,宮內暢飲菊花酒,那酒清涼甜美無比,令當今皇上甚是喜歡,病稍有緩和就著急著想一飲菊花酒了。了解皇上心意的柴榮於是差人去尋目前最好最有年份的菊花酒。王掌櫃的連忙招呼夥計將自己塵封五年的上品菊花醉酒向舀些出來,請來人品嚐。這菊花酒選料、摘取、埋填、配料、加糟、選瓶、密封,各個程序都是王家祖上傳下的秘密,且這些五年陳釀用的花是特選的精品中的精品,因此,還未入口,酒香已經溢得滿屋滿院了。

來人細嚐後驚歎不已,翌日,王掌櫃的八壇老酒悉數被搬運上了前來取酒的宮車。柴榮特地請教太醫關於飲酒的事宜,遂緊尊太醫的吩咐,每日適量的與郭威飲用。柴榮雖不是郭威親生子嗣,但柴榮的孝順彌補了關係上的缺憾。且數月的國事鍛煉,柴榮越發精明幹練了。

自九月裏太常理院奏請圜丘尺寸、社稷壇規製、祝版、珪壁等等係列事情至今,太廟等處已經修繕裝飾完畢,柴榮每日勤勉督辦自不必說。轉眼年底,前往太廟祭祀活動的所需器物、祭品、禮數也陸續籌備完畢,唯有郭威的身體情況卻沒有任何好轉,反而一日沉似一日了。

開封鋪天蓋地的下起了一場入冬以來的大雪,大雪自下午開始飄飄灑灑而下,不到三個時辰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宮殿頂、樹枝頭、院落內仿佛一夜之間蓋上了一層雪白的棉被,大寧宮內早已升起了炭火,和著沉蘊的檀香氣,宮內升騰著溫潤的氣息。日出前,按照司理官的禮記時辰,郭威更衣後與文武百官乘禮輦出宮至西郊迎接四廟神主,親迎儀式後將神主供奉至太廟內。翌日,正式的太廟祭祀儀式開始。郭威須換乘金輦自齋宮前往太廟,大雪雖無前日裏那般大,還是淅瀝的飄灑舞動著身姿,郭威身著常服入輦前抬頭四看,大地銀妝素裹清透萬裏,新年下瑞雪是個好兆頭啊,郭威心裏念叨著願老天保佑我朝順平,隻是一陣劇烈咳嗽打算了自己的思緒。在一旁的柴榮準備召禦醫前來視探,被郭威搖手製止,意示儀式隊列開拔。

浩浩蕩蕩的祭祀隊伍行進至太廟廷下,將扶郭威出輦,不料痰淤喘急,已經沒有辦法自己行走出輦,兩位近臣連忙上前攙扶,從太廟階下步步上行,郭威早已渾身無力呼吸急促痰喘交作,見此情景,廷下諸位大臣無不擔心備至,郭威自知無法完成祭祀之禮,遂命柴榮上前代為行禮,於是柴榮忙上前將郭威安置回輦,命隨行禦醫與幾位近臣護送郭威回齋宮,自己返身主持這一套繁瑣的禮儀,上祝文、上祭品、奏祭樂、獻祭舞、上香、跪拜、讀圭、出圭、等等。祭祀進行了幾個時辰,最後一項禮儀完成後,柴榮急忙去齋宮看望郭威,見郭威身心略有回複放才放心,哪知夜裏,郭威突然開始了比白天更厲害的咳嗽甚至吐血,柴榮與禦醫一夜未眠伺候床前,齋宮畢竟不比皇宮內,條件有限,後半夜,郭威漸漸入睡,大家略鬆一口氣。天大亮,郭威經過一夜病痛折磨漸醒,身體忽覺有力許多,呼吸也感順暢許多,回想昨夜的折騰,感覺已是久遠之事,原來,今日是廣順四年的元旦,是新一年的第一日。新年新日定要有新氣象,郭威自覺身體比昨日略好,於是親至南郊,準備大祀圜丘。圜丘內的祭祀也早已經按照太常理早些時候奏請的禮儀規章布置完畢,旌旗翻動、人馬肅靜,萬事具備。一路車馬勞頓顛簸受冷,郭威人雖到達圜丘,可身體仍虛弱萬分無法完成叩拜等係列程序,最後改為仰瞻申敬,禮數也減半。行禮完畢後,按照前朝俗禮將受百官朝賀並大赦天下。於是,當車轅禦行至明德樓時,改廣順四年為顯德元年,內外文武百官,加恩優賚。

此番祭祀,乃是後周準備最為充分行禮最為完善的一次郊祭行動,除了郭威的身體狀況不佳以外。

郭威回到皇宮內廷,身體已無法正常起居,痰喘之疾似有加重,為不致國事被耽誤,遂招了幾位心腹老臣商議,最後決定暫停了官員進奏等每日朝事,由晉王柴榮主持每日國事,遇有大事,再由柴榮入內宮稟報商榷即可。

經過靜養,郭威疾病反複的機率小了許多。數日以來,柴榮眼見著當今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心知目前為非常時期,遂做事待人十分有分寸,雖掌握著內外兵權,仍每日與諸位大臣商議並擇大事上報郭威定奪,因此,即便目前由儲君主持朝崗,且往來官員眾多,事情繁雜,但柴榮尊仕重禮,輕重緩急都能分得頭頭是道,處理起內外事物來條理清晰、賞罰分明,一時間除了皇帝目前得身體狀況堪憂外,國內諸多事務開展得井井有條,各色人等並無過多微詞。

進入正月以來,冬天的寒冷加重了,河流幾乎全部冰凍,枝頭早已是光禿禿的一片,早晚霧氣雖消散不少,但一旦刮起風來還是寒流四溢縱橫呼嘯直入人衣襟,柴榮依舊忙於政務,每日出入府內的謀士不少。

這一日,處理完手頭幾個公文之後,柴榮起身活動幾下,看見院落裏被白雪覆蓋的新梅開出了花瓣,胭脂紅、黃金燦,一下子給冬日帶來了生氣,陣陣香氣鋪麵而來,柴榮不甚歡喜,正在樹下仔細觀賞,下人來報說:“稟晉王,澶州曹翰求見!”這個曹翰乃柴榮原來在鄴都的部下,也算是心腹之人,這幾日並無對其傳喚也並無澶州要事,曹翰突然求見會有什麼事呢?柴榮心裏納悶,遂讓下人去請曹翰至裏間書房。柴榮素喜臘梅,剪了幾枝準備插入書房的花瓶,曹翰此時已進屋,雙方見過禮後分賓主坐下,柴榮吩咐侍女將梅花插好,曹翰笑道:“前唐蔣維翰有詩曰’ 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忽見數花開。 幾家門戶重重閉,春色如何入得來?’殿下心係梅花,如殿下的情操,傲世而芳菲,梅花開在院內,卻不為院外之人所見啊,可惜了。” 柴榮見曹翰欲言又止,於是屏去左右人等,問起緣由,曹翰說道:“恕在下直言了,殿下如今坐鎮都城,處理大小事務,實為黎民之大福,不過目前的情景,依在下看來,還不是殿下施展大誌的時候。”柴榮心升疑慮,略皺眉頭,曹翰見狀繼續說道:“殿下細想,如今皇上龍體欠佳,而寒冬快過,龍體也一直未見康複。俗話說百善孝為先,殿下是皇嗣,雖日日於府中操勞國務,然此時若不入大內侍奉,可以慰天下臣民之心?”曹翰言畢拿眼看柴榮,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柴榮不禁恍然大悟說道:“幸虧有你說出來,否則有大誤呀!”入夜以後,柴榮備上好酒好肉與曹翰共飲,暢談一番,給了打賞,並留曹翰住上一段時間幫助自己處理政務。次日一早,柴榮與諸位大臣交代好事情後,立即進宮。

郭威榻前日夜有宮女宦官侍奉,白日裏湯藥進得很少,進食量也在減少,身形已經大為消瘦,柴榮來到郭威榻前,表達了自己願日夜侍奉盡兒孫之孝的心願,郭威大為感動,果然,柴榮將自己的臥具搭在郭威榻後,日夜為其侍奉湯藥、擦拭身體、陪著聊天解悶,有了柴榮的陪伴,郭威身心有所依托每日裏漸漸有了笑容。

然而好景不長,正月十四半夜,柴榮被郭威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吵醒,立即來到榻前,郭威兩頰發白,肺子裏已經咳嗽不出鮮血了,隻有發烏發綠的血塊膽汁混合著流淌出來,每次喘息,肺部響聲巨大,身體也劇烈的顫動,柴榮心裏著急萬分,立即傳喚來了禦醫,並輕輕扶住父皇,使郭威有個舒服的姿勢半躺著。一會,一群禦醫前來,自是一番檢查給藥,郭威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柴榮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見禦醫抖抖嗦嗦的樣子,於是將首席禦醫叫至前廳,嚴肅的問道:“照實說吧,皇上病情如何?”

“恕在下無能,皇上恐怕......”禦醫不敢再說下去了。

“那,依你經驗,還有多少時間?”柴榮看禦醫欲言又止的樣子,自然已經明白了。

“老臣不敢多言呀......”禦醫自然還是不敢胡說。

“無論如何,你們盡力去救治皇上,快去呀!......”由於著急,柴榮語氣不免叱責,這位禦醫領命立即回身與其他禦醫商談起治療方案來。

柴榮複回到父皇榻前,此時郭威已經陷入昏迷,柴榮看見父皇黃瘦發白的臉龐、深陷的眼窩、幾乎無色的嘴唇,心裏象打翻了五味瓶子,既惜疼又擔心也慌亂,宮內也仿佛亂作一團,來探情況的、來伺候左右的、生火點燭熬藥的,還有趕來問安的大臣何妃嬪等等,人雜而手亂,柴榮明白不能這麼亂下去,遂將宦官宮女禦醫大臣妃嬪各做安排,宮內才漸漸井然有序,不知不覺一夜就這樣過了,天已經發白,經過一夜的搶救,郭威在黎明清醒過來,也複下了一劑湯藥。柴榮一夜未眠,看到父皇神智清醒,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哪知這就是回光返照。郭威打手勢將柴榮叫至榻前,慢慢說道:“我昨天已經看見皇後在呼喚我了,我想時日也不多了,這幾天你日夜在這裏,大小事情服侍周到,很令我欣慰啊,”

“父皇快別這麼說,孩兒看到你經受如此之痛苦,恨不得替你去病啊。”柴榮說道這裏,眼裏滴下幾滴淚水,郭威又是幾聲低沉的喘息:“生死輪回各有天命,我這一生也是戎馬天下,才創下了基業,想當麵西征李守貞時,看到前唐皇帝諸多陵寢因為陪葬著傾國之財富而遭到不同程度的盜竊掠奪,死後都不得安生啊,人生來就光溜溜的,我死後,修建一個簡單的陵寢即可,切不可勞役百姓,也不要過多工匠,一切一切都從簡,我也不要用那些金銀玉器陪葬,給我一身簡單的布衣,一個普通的瓦棺裝遺骨足矣。選一處深山,陵前也不需要什麼石羊石虎守著,也不要守陵的宮人,招募些就近的農戶看著就行了。隻有一事,給我刻一塊碑,上麵隻刻幾句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主不敢違命,如此就可以了;每年寒食,可差人前去祭掃,如沒人差去,遙祭也可。在河府、魏府間,各葬一副劍甲,在澶州葬通天冠絳紗袍,在東京葬平天冠袞龍袍,”說道這裏,郭威又是一陣咳嗽,柴榮不敢枉自菲薄不敢有應聲,郭威厲聲道:“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做,若有違背,我怎福佑子孫啊,千萬牢記勿望啊!”柴榮連忙應聲點頭行禮,由於氣來得急,郭威複又幾乎昏迷過去,好在勉強支撐起身體,命柴榮傳喚幾位大臣。開封此時開始刮起了幾年不遇的雪風,風夾著雪呼嘯這每一寸土地,所到之處無不異常寒冷。滋德殿內燭台滅了好幾次,宮女們竊竊私語說這不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