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六更天,要出發去忻州的各路軍馬已經列隊站好,其餘部隊圍帳而立,柴榮與諸位將領在皇營外,迎著風,對出征的官兵講話;方圓兩裏內,戰旗飄揚,刀光劍影,戈鋋耀眼,士兵們聽說皇上到來了,各個軍容整齊、列隊而立。柴榮對著即將出發的將士也是對留在營地準備進攻太原的將士們大做鼓勵,士兵們聽著皇上親自訓話,各個精神抖擻,大受鼓舞,有股恨不得馬上殺到敵人麵前一展身手的感覺。到天大亮,大軍終於出發了,綿延十幾裏地,向忻州出發;而柴榮就在原地督促準備攻太原城的各項準備工作。
行軍一日,糧草足夠,行軍兩日,糧草減兩成,行軍三日,糧草減一半,剛開始還倍受鼓舞要為國殺敵的士兵門,漸漸有些不滿了,本來古時行軍打仗除了將領、騎兵和運輸用車馬,其餘人都是用兩腳去丈量,每日走幾十裏地,又是些年輕小夥子,哪個一頓不吃個三兩米幾個饅頭的,到了第三天,後方補給的糧食已經慢慢減少了,本來對這次攻打忻州有些不情願的符彥卿,發信催促李穀趕緊運輸糧草;在太原外城調度運輸的李穀也有些無奈,大本營的軍隊每日糧草用度也是很大,還要補給外出的部隊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雖然有新歸順的幾個州縣有些供應還是顯得有些緊張,於是,緊緊的將存儲的一些馬上命人發出去,一邊告知情況,讓符彥卿在當地自行解決一些。第四天,符彥卿的隊伍已經有些人餓馬困了,無奈之下,在經過的地方向百姓借一些糧食、搶一些糧食,順手牽走一些瓜果蔬菜、牛羊雞鴨,剛開始百姓還周濟一些,漸漸的發現不對了,明明是搶奪了,於是一傳十,十傳百,有的人家聽說周軍要經過都逃走了,有的離開一段時間再回來,有的幹脆進了山裏。等到符彥卿的隊伍開到忻州城外的時候,已經隨軍沒有能多出一頓的糧草了,士兵們眼巴巴的望著每日來的補給車,或者搶奪外城百姓,不管家裏有什麼都拿什麼。符彥卿也無奈的並沒有阻止,每日急急修書給柴榮,一邊告知軍情進展,一邊催促供給。
柴榮每日接到來自前方的軍報,也發覺這個問題,於是盤算著出了一個方法,一方麵告慰前方將士,不要騷擾百姓,盡量對百姓進行安撫穩定民心,一方麵,馬上通發全國和屬地,下令各地開始征收今年的租稅,並且鼓勵百姓貢獻糧草,凡是貢獻糧食五百斛、共享草食五百圍的,就賜給進士出身,貢獻大的到了千斛的,即授給一個州縣官的職位,隨即張貼出了這個告示。原本以為告示張貼出去後,貢獻糧草的百姓會很多,又是三日過去了,來者寥寥。這三日,符彥卿的軍報發得一個比一個快了。
符彥卿的隊伍在忻州外城好幾日,日日缺糧少料的,官兵們互相周濟著勉強渡過,每日訓練時間隻有減少,以避免操練過渡需要的食品更多。符彥卿每日細細觀察忻州動向,他發給柴榮的第一個要緊軍報就是說拿塞外契丹王這次沒有委派上次出兵幫助劉崇的楊袞帶領騎兵部隊過來,而是另外派了一隻精銳的騎兵來到忻州,數量不清楚,每日隻能望見零零散散的幾個。柴榮在大本營裏馬上做出部署,令鄭處謙為節度使,讓他帶兵五千帶糧萬石,前去接濟符彥卿。過了兩日,柴榮接到第二封緊急軍報,說的是代州的軍將桑珪、解文遇二人,借口鄭處謙私通契丹,在鄭處謙前來支援的路上被殺害,隨行的將士也多半身亡,那些糧草也都落入了代州,符彥卿擔心自己部隊的安危和供給,催促再來接濟。柴榮於是又從大本營裏將將領李筠、張永德抽調出來,令他們二人將兵四千人,速速啟程前往忻州去支援符彥卿。
那在外城的符彥卿的隊伍,那日裏接到消息說半路的鄭處謙被殺後,怒不可遏,從情感上,符彥卿很想馬上與部下將士們展開陣勢,與敵兵來場廝殺,從理智上講,現在不僅糧草有限屬於非常時期,同時由於能望見那些三三兩兩出沒在城外、山崗上的契丹兵,於是不便馬上出兵,等待到了李筠、張永德的支援到了,實力比較充足了,於是準備出兵攻占忻州。
第二日,風和日麗,若不是兩邊軍隊對壘嚴陣以待,還真是個春季出遊的好時光。兩軍步兵還未有交手,從右側山崗衝下一些契丹騎兵,個個身高馬大,膀圓體擴,不過這次過來的不是一支完整的隊伍,而是一群有三十人左右的分隊,騎得灰塵四起馬蹄朝天的樣子,三五成群的一路叫吼著衝將過來,前鋒史彥超對符彥卿拱手一抱,說道:“符將軍,這群契丹兵根本行不成什麼威脅,待我前去將這群契丹老賊打個落花流水!”
符彥卿見契丹兵人少,也就同意了,史彥超帶著進兵約四十人,勒馬衝殺出去,在山崗下兩隊交上了手。史彥超擅長用槍,父祖輩都是鏢局出身,他的槍法從爺爺輩傳承下來,自小就被父親逼著練功夫,小時候還哭過鼻子不願意,稍長大一點了,熟練了各色兵器,最後掌握了家傳的史路槍法,再後來,練就一身武藝的他並沒有繼承家業,而是參軍報國,很快成了將領,也算是給史家光宗耀祖了一回。回頭說那契丹騎兵,各個身穿斜縫獸衣,頭戴插羽毛的挑沿帽子,看上去花裏胡梢,腰裏捆著厚厚的護腰腰帶,腰帶上別著短刀,腳登棕黑馬靴,馬靴上也插著短刀,騎兵個個都拿著長刀,手舞足蹈的亂吼一陣,史彥超與為首的兩個互打七八回合沒有勝負,各自身後的士兵也交上了手,一時間刀槍碰撞、人吼馬嘶,唚哩伉啷,又是十幾回合,契丹兵們好像招架不住一般紛紛勒馬回身準備逃走,已經勝利在望的史彥超哪裏能就此停手,大吼一聲
“給我追!”,就帶頭追了出去,先是追上落尾的兩個,幾刀過去,兩個契丹兵被劈成幾半,前麵的幾個兵騎得更快了,史彥超是一個血性漢子,殺敵拚功夫從來沒有輕易認輸,追出幾裏地了也不覺得,隻是越追越開心,沒有意識到什麼時候該回頭了。
這邊在城內外僵持的符彥卿的隊伍和忻州守軍也鳴鼓開戰,符彥卿記掛著出去追殺契丹兵的史彥超,見他還未回來,於是命令李筠帶五百兵力前去接應。
李筠沿著史彥超追趕出去的方向行軍而去,然而六七裏地的路程也過去了,都沒有見著史將軍的身影,四下裏張望過去,路途已經延伸進了山穀,山穀裏鬱鬱蔥蔥的長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因此顯得有些黑甕甕而不見清亮,山穀裏還有一些深深淺淺溝崖,幾聲鳥鳴幾聲回聲,都讓人覺得背起涼意,李筠命幾名士兵在前探路,自己走在隊伍中間,一邊速度放慢的往前走,一邊注意附近的情況,準備再往前找一二裏地,沒有就返回來。突然,林子裏驚起一群飛鳥,直愣愣的飛上天,“注意周圍!”李筠低聲與周圍人示意,又是一片靜寂,突然,從天而降般出現一陣馬蹄聲,四下裏都有,李筠和士兵們分不清哪裏來的聲音,紛紛四下張望,拔劍相向;右手崖上一聲“殺不進的南蠻子,快來送死!”,隻見右手矮崖上立著一匹黝黑的馬,馬上一員大將,麵相黑中發油,一身更加奇怪的胡服,手裏拿的一柄亮閃閃的大刀在陽光下發光,說是遲那是快,這批黝黑大員已經衝了過來,那馬仿佛特別熟悉地形,三下兩下就要落到了李筠麵前了,同時,周圍也冒出十幾二十個契丹大兵,個個眼似銅鈴,麵如黑鍋。李筠心中一慌,急忙命隊伍收緊,返身準備往後撤,這些契丹兵哪裏隻是嚇嚇,揮舞著大刀一陣風似的飄了過來,李筠連忙拔刀與之搏鬥,那些契丹大兵個個勇猛無比而且氣力大,不到幾個回合,李筠連忙叫所有的隨行士兵撤退,落在後麵的十餘個來不及回身,沒有兩聲哭喊已經沒了氣息,李筠也來不及回來營救,和剩下的十餘個人急忙騎馬衝出山穀地帶,在平原上忙向自家陣營前奔過來,後麵約四十個騎兵對十餘個人緊追不舍,李筠和所有的人幾乎沒有招架之力,隻有急急的趕著馬快速奔跑。
在高處了望的哨兵發現了被追殺的李筠等部下,馬上稟告符彥卿,符彥卿大驚,知道史彥超可能中了契丹的埋伏計,已經凶多吉少,於是連忙親自帶著一百人迎上去解救,契丹大兵也沒有被嚇回去,正好和符彥卿這一百餘人大戰幾十回合,雙方各有些人員傷亡,契丹兵畢竟人少,竟不住符彥卿隨時來兵增援,殺傷了二十幾個人後撤退回山穀了。
在李筠等部下追殺契丹兵而去的時候,這邊主要部隊也拉開了戰鬥,一個時辰的廝殺,雙方各有損兵,還未有明顯的勝負。這時符彥卿又抽身去營救撤逃回來的李筠等部下,陣前沒有什麼特別優勢,再加上史彥超生死不明,契丹又有埋伏,符彥卿知道自身兵力不足,於是早早的鳴金收兵回營,未能一直戰鬥下去。
晚上,指揮營內符彥卿與李筠等部下圍坐在一起,李筠正在講述今天去進山穀接應史彥超的情景,說道重要處,連連說契丹兵如何善打,又連連哀歎,要不是自己奔得快已經命隕了,可憐那十幾個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士兵已經枉死了。符彥卿等人雖然不知道史彥超是死是活,但是一直不見那幾十個人有人返回營地,都覺得是凶多吉少,說到動情處,符彥卿也不由得長歎道:“我原來就對皇上說出兵忻州沒有直接回應,皇上又不偏偏要進攻,害得我營大將和約千人平白無故的送了死!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啊!”。史彥超畢竟跟隨自己多年,符彥卿趁著夜色,命令五人組成的偵察小組,去訪問史彥超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第二天早上,昨夜出發去偵察的小組成員回來了,向符彥卿彙報了情況,原來昨天史彥超追契丹兵入山穀以後,被契丹兵故意帶到地形複雜的一處地方,當史彥超知道自己上當時已經沒有辦法突圍後退了,於是帶領跟隨的幾十個士兵,豁出了與契丹兵展開廝殺,殺了有五六十個契丹兵,最後被契丹放箭而亡,身中十幾隻箭。聽完偵報,符彥卿在香案上插上幾隻香,心裏默念著彥超,不由得掉下幾滴眼淚,兩人不僅是多年莫逆好友也是多年征戰的弟兄,此刻心中格外傷感。符彥卿想到事以至此,隻能立即稟明皇上,盡快撤退,於是回到書桌前,擬了一份奏疏,向柴榮報明目前這邊的戰事情況,以及目前史彥超陣亡的消息,並自請處分,同時,也向柴榮寫明了目前無致勝把握,希望皇上能早日班師回都,以圖後算。
在太原城外的柴榮這幾日沒有出兵打算,一方麵因為這幾日連著下大雨有時候還是暴雨,隨軍的營帳雖然都是油氈等做成,仍然無法長時間受雨淋,所以將士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幾乎很少有幹著著的地方;另一方麵,最近二十天一直是各地不時的運的糧草過來,但是數量和質量都有遞減,有的將士受涼發燒生病,有的將士沒有熟菜等補充維生素就拉肚子全身乏力,所以柴榮一麵觀察著太原城的動靜,一麵也就沒有貿然出兵。
又是一天的大雨,這一下雨,天氣就像發了黴一樣,沒有一點鮮亮舒坦的感覺,柴榮正在帳內看一些公文,帳外稟告說在營地外三裏地抓著了北漢的使臣王得中,這王得中因為下雨,回太原的時間晚了些,再加上不明前方陣營部署,無意見被周軍護衛兵發現,押回了營地。在皇帳外,柴榮見王得中雖已年紀已屆五十,但一身儒雅,兩眼雪亮,知道也是位善者。柴榮命人給王得中鬆綁,並好久好肉的伺候,帳內,柴榮和顏悅色的問他契丹軍隊什麼時候到來?王得中態度堅決的說道:“我隻是個使臣,受皇上之命送楊袞北返,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柴榮見自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退到外帳另一側,命一大臣前去盤詰。大臣也是個與王得中年紀相仿之人,進入帳中與王得中對飲聊天,談話中,大臣把話題引了過來,說道:“我家皇上待公不薄,公也是個能看清情勢之人,如今兩軍對壘,如果哪天契丹兵一過來,公到時候恐怕難得全身啊?”
王得中歎息著說道:“你不用再說了,我既然是吃劉氏的俸祿就應該為劉氏盡忠,我家中老母妻兒都在城內,我現在若說以實情,一則誤了我皇上之大事,二則等於害了自家老小,到時候國破家也亡,隻留下我一個孤魂野鬼,我怎麼還能獨自活在世上呢?”大臣見王得中有如此意誌,也對對方有些敬佩,兩人遂無話,喝酒碰杯而已。
晚上,大臣將王得中的話轉述給柴榮,柴榮對這樣的臣子能夠對王朝盡忠多少心有敬佩,但事實上王得中也沒有可利用的價值,第二天,柴榮找了個理由就賜死了王得中。不多時,符彥卿發出的緊急文書到了。當柴榮接到符彥卿發過來的奏疏,不僅大驚,原本以為隻是一座孤城的忻州非常容易拿下,哪知不僅沒有勝仗,還損失了一員大將,都是自己太輕敵的緣故,而且也太想取勝,一時沒有估量好自身的形式,致使軍隊有這麼大的損失。當柴榮將消息告訴帳內其他大將文臣後,大家紛紛唏噓不已,“可惜了,史彥超文武雙全是位難得的將才,不應有之一仗,折損我大將,實在是我的過失啊!”,大家見柴榮已是傷感之態,知道皇上此刻是真心的悲痛,也都不好多說話,紛紛的勸慰幾句,柴榮征求大家對是否現在攻打太原還是回開封的意見的時候,大家都紛紛表示目前回開封比較好,隻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是這個意思。柴榮心裏也很清楚現在的不利因素,再加上愛將陣亡,回去的決心也就下了。柴榮隨後追封史彥超為太師,命人修書給符彥卿,讓符彥卿一定要尋找到史彥超的遺骸,以便回鄉厚葬等,同時命符彥卿立即拔營返回禦營。
兩日後,符彥卿等率領餘部從忻州返回禦營,與柴榮見了麵。皇帳內,君臣行了禮,符彥卿麵奏柴榮說道:“皇上,臣接到旨意再派人去尋找彥超屍首,已經尋覓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山中野獸所吃了,還是被契丹兵收拾了去!請皇上贖罪!”
柴榮聽後也很無奈,隻得點點頭說道:“也罷,回都後在尋彥超衣衫等,再行入棺入奠吧。”
“皇上,此次我率部攻打忻州,不僅未能取勝,還損兵折將,實在該死,請皇上賜罪吧!”符彥卿說罷就要跪地,被柴榮扶住,慚愧的說道:“符卿,請起,此番朕派你們出兵忻州也是朕未能好好分析敵情所致,朕也有愧啊!此次戰鬥不僅不治罪回都後還要賞賜,大家辛苦了!”符彥卿起後又行大禮:“謝主隆恩!”。
“我軍何時拔營回都呢?”符彥卿問到,柴榮說明日就動身,於是當即令各部將傳話下去,今晚各部收拾行裝,明日一早就開拔。在旁邊的同州節度使藥元福奏道:“進軍容易退軍難,皇上須慎重!”柴榮說“朕一概委托卿來處理。”當夜,全營官兵晚飯後各自捆紮物品,營內存集的十萬石糧食因為沒有運輸工具也不得不在第二天要燒毀掉,還有一些隨軍資械,也隻有看明天動身的情況,能帶多少帶多少,不能帶的也隻有扔在這裏了。
第二天,劉崇的偵察兵向得到了消息一樣,早早的就在對麵的坡上觀察柴榮陣營的動靜,看到柴榮的士兵都在拆帳搬運,於是飛馬回城稟告劉崇去了。
一切整裝完畢,隊伍浩浩蕩蕩的往西而去,前方為探路部隊,中間為柴榮的禦駕,後方為元福率領的部署士兵殿後做保障。行軍不到五裏地,果然不出意料,劉崇的追兵就出得城門,向柴榮部隊離去的方向追了過來。元福部下領兵約一萬人,他精細調配陣營,防止劉軍取近道追擊,隨時密切與劉軍保持距離,不得已不派兵去廝殺。那劉軍衝突了幾次,看隊伍防守嚴密,沒有機會突圍進去,於是一直尾隨後麵,找機會廝殺一番。劉軍劉軍數千人追了大部隊十多裏地沒有攻打主帥的機會,意誌有些鬆懈,元福立即遣兵變換陣型,從半圓形,變成了利器型,把劉軍部隊打得東一小隊,西一小隊,然後又各自包圍劉軍小隊,在包圍圈裏殺敵無數,一時間劉軍得數千人隊伍被殺了一千多,大部隊後麵血流成和,哀屍遍地。受到重創得劉軍失去了主力,見周軍已經遠去,也不會對都城有威脅,於是也就無功而返了。
其實周軍在開拔的時候,除了頭天晚上捆紮好的東西,很多器械物資都沒有帶走,燒的燒,丟的丟,隊伍行進的時候又加上後有劉軍追兵,行進的隊伍都沒有了原來的整齊,懶懶散散,拖拖遝遝。
大軍回到潞州,修整了幾天,官兵們恢複了身體狀態,柴榮重新上路到新鄭縣。新鄭縣是嵩陵所在的地方,嵩陵即周太祖郭威的陵寢。柴榮籌備著去拜謁皇陵。清明節這天,柴榮大規模的組織了人馬去祭掃皇陵。經藩漫天,桃符飄飛,柴榮著素服步步進入陵區,亦步亦趨,神情肅穆悲傷,在陵內,數百白燭被點亮,柴榮不禁伏在柩前哀泣,直到祭奠典禮全部完畢,柴榮才從內陵步出。在旁邊的歇殿,柴榮略作休息,同時追封早年監督陵寢修建的老太師馮道為瀛王,賜諡文懿,同時令人賞賜周圍守陵的民眾。祭拜後不就,柴榮就繼續前行到了洛陽。在洛陽冊封了衛國夫人符氏為皇後,這個符氏就是符彥卿的女兒,父以子貴,國丈應該加封,符彥卿為封為太傅,改封魏王。柴榮也對此次出兵打仗的領將都做了加封賞賜,郭從義加兼中書令,劉詞移鎮長安,王彥超移鎮許州,與潞州節度使李筠,並加兼侍中;李重進移鎮宋州,加同平章事銜,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張永德加檢校太傅,兼滑州節度使;藥元福移鎮陝州,白重讚移鎮河陽,並加檢校太尉;韓通移鎮曹州,加檢校太傅。柴榮本來還想調將去駐守新奪到的屬地,但是這些原來的北漢屬地見柴榮大軍回朝,也都紛紛繼續歸入了北漢,柴榮已經是鞭長莫及,無奈的接受了事實,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州縣,耗費了這麼多人力軍餉,最後等於還是一城不得,可見不能輕率用兵啊!
柴榮大軍回到開封,第二日既開始上朝主事,柴榮心細,事事都願意親自過問並主持,朝堂上一時百官都不可置否,任由柴榮主事。後來當看到有官進言要擇賢任能,毋親細事,柴榮才細細思量。一日,上朝之時,柴榮與百官說道用兵之道和治國之道,柴榮向百官說道:“用兵貴在於精,而不是人多就可以致勝,如果都是一群懶惰怯弱之徒,不分優良而都紛紛采用,到真正打仗的時候,不僅禁不起大仗,而且很容易不是走就是投降,這樣我軍如何能取勝?不僅用兵如此,用人也是如此,如果不分能力不分強弱,國家如何稱雄?都這麼坐享民脂民膏,民眾如何信服?如今每朝更替不過數年,想想是什麼原因?所以,我決定,開始檢閱軍隊,進行測試和選拔,留強汰弱!”此言一出,群臣都一致讚同,此舉正是新國需要的政策,於是柴榮乃令殿前都虞侯趙匡胤負責此次大閱軍士,好從中間挑選精銳的人選,充作為衛兵。又從民間甄選勇士,凡遇有材藝之人就可以令其補入殿前的諸班。經過幾個月嚴謹的選拔任用,淘汰了以前在軍隊中的驕兵惰卒,任用了一批從民間從軍中精選出來的有能力的優良之士,國之軍務各事情均有了很大的起色。其實,現在來看,柴榮此番重用趙匡胤來負責此事,也是為以後趙匡胤入主朝堂奠定了一個基礎,試想,麵對一個看重自己選拔自己的伯樂,新近提拔的各路將士有哪個不賣趙匡胤的麵子呢?
趙匡胤盡心盡力為柴榮整備軍務,自然也需要些信得過的人,於是把羅彥威和張光遠都調到自己身邊,擔任自己的左右手,但是最令他高興的還是高懷德也來到了自己麾下。原來高行周已經病逝,高懷德便離開了天平軍,聽說這邊是趙匡胤在負責打造禁軍,於是過來投靠。趙匡胤見了高懷德大喜,知道他武藝超群,當即留在身邊,簡直是如虎添翼。
北漢的劉崇眼看自己這邊連續出兵,都被後周的軍隊打退,又是害怕又是氣憤,加上他年齡已經不小,積勞成疾,最後一病不起,加上心裏有事情,病勢遷延不愈,最後就這麼一命嗚呼了。他的兒子就是原來攻打後周時候的前鋒劉承鈞,繼位為帝,知道自己這邊的實力打不住後周,於是又去向契丹求援。反而還不如後晉的石重貴有氣節。契丹這時候的皇帝是述律,接到劉承鈞的文書,便下旨冊封他為北漢皇帝,詔書中稱呼劉承鈞為兒子,劉承鈞也忍氣吞聲的答應了下來。在晉陽建造了宗廟祭祀劉崇,同時改元天會,繼續向契丹請求援兵來攻打後周,想要複仇。契丹述律這邊既然做了別人的幹老子,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再加上對中原的幾次作戰都以失敗而告終,心裏麵其實也壓著一股火。於是派高訓為將,領著幾萬契丹鐵騎再次前來,幫助劉承鈞出兵。劉承鈞這邊也出了一萬兵馬,浩浩蕩蕩直奔後周的潞州,因為以前幾次攻打晉州都失敗,所以這次想換個目標,而且潞州後麵也還是北漢的勢力範圍,如果一旦有什麼問題,跑回去也快一點。或者從那邊來救兵也比較迅速。
韓通此時正在潞州擔任節度使,聽說契丹兵又來犯境,趕緊準備兵馬抵禦,同時向朝廷告急。世宗柴榮聽說遼兵又來騷擾邊境,便也準備派兵前去阻擋。趙匡胤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上前奏道:“陛下,我聽從您的旨意,已經召集了一批新兵,都是能征善戰的驍勇將士,兵法陣仗也已經演練純屬,隻是到現在還沒有通過實戰來檢驗。現在既然有機會,不如讓這批禦林軍出去征討遼兵,這樣的話,也能迅速的提高戰鬥力。”
柴榮聽了以後大喜說道:“愛卿你說的沒錯,沒有上過戰場的軍隊,戰鬥力沒法提高,我讓你組建禦林軍,就是要讓他們成為一批生力軍,既然如此,我便任命你為北方都招討,領著新軍前去北伐,一定不要辜負我的期望。”趙匡胤接到旨意大喜,立刻回到營中,把張光遠、羅彥威、高懷德這些將領都召集到帳中,宣布了皇帝的旨意,任命高懷德為前鋒,整點軍隊,一共是三萬餘人,浩浩蕩蕩出了東京城,便朝潞州進發。
過了幾天便已經到了潞州境內,韓通聞聽朝廷派兵前來助戰,而且領兵是舊時相識趙匡胤,非常高興,和自己的部將們說:“既然有趙匡胤領兵前來,一定能夠打敗遼兵。這趙匡胤年輕時和我多次交手,次次都贏了我,也是當今皇上的心腹愛將。他所統領的軍隊,都是他一手挑選的精兵強將,這次潞州有救了。本來想自己親自去迎接大軍的,但是顧慮遼兵還在一側虎視眈眈,不敢太過大意,便讓人前去引路。過了一天,趙匡胤便已經領兵到了潞州城下,就在城外紮下營寨,然後入城來見韓通,韓通從城頭上看到趙匡胤的部隊衣甲鮮明,軍容嚴整,十分高興。等到趙匡胤進了城,兩個人把手言歡,隨即約定修整一日,便和遼兵開戰。
第二天,遼將高訓領兵一萬,出了營寨,來到潞州城下,放了一陣挑戰炮,擂鼓助陣,便向後周軍隊挑戰。趙匡胤在營中聽到外麵喊殺聲不絕於耳,知道這是遼兵在外麵叫戰,立刻升坐眾軍打仗,擂鼓召集將領們前來。等到所有人到應卯了,大聲說道:“我們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解救潞州的危難,現在敵軍就在外麵叫陣,誰願意出去打頭一戰?”他剛剛說完,高懷德早就等不及了,當即停身出列說道:“元帥,我身為先鋒,自然應該打這頭一戰。”趙匡胤非常高興,立即傳下軍令,讓高懷德統兵三千前去迎戰,同時語重心長的說道:“懷德兄弟,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是還是要特別叮囑你一句,這是我們這支軍隊第一次出陣打仗,關係到我們整個軍隊的士氣,還有你們所有人的前程,你這次出了營,必須要打個勝仗,不然我們誰也沒有辦法向皇帝交待。”高懷德慷慨激昂的說道:“元帥你放心吧,我心裏也有數,這次出戰,必然要取勝才肯回來。”說完便率人馬出了營寨,上陣去和遼兵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