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學者周興華先生結合《漢書·地理誌》、《水經注校》、《範文正公文集》所附《西夏地形圖》及前蘇聯所藏《西夏地圖集》等文獻資料和實地考察,認為古靈州在今中衛市黃河兩岸地段,是東西方交通中重要的黃河水陸碼頭之一,絲綢之路東段北道從古靈州渡黃河由來已久。唐朝在靈州設置六城(東、中、西三受降城、定遠城、豐安軍、振武軍城)水陸運使,專司水運,豐安軍(今寧夏中衛)係其黃河水陸碼頭之一。《漢書·衛青霍去病傳》載衛青率軍“度西河至高闕”,這一地區應有大型渡口和車馬大道。《魏書·刁雍傳》載刁雍在“牽屯山河水之次”(今中衛香山北麓的常樂、永康、宣和鎮黃河沿岸)“造船二百艘”。 周興華先生所說之靈州,當指當時中衛屬於靈州轄地。
這些研究成果和考古證據至少客觀上透露出這樣幾條信息:第一,中衛、吳忠、靈武一帶的黃河綠洲適合耕種,具備設置州城的條件;其二,黃河水流平穩,多處地段適合建造大型渡口;其三,從最早取名來看,這裏經常發生水患。2月6日早晨,我在中衛縣城看到相距不遠的兩家單位均以大禹命名: 大禹營銷中心和禹都新村。我拍照片發到微信群裏說,難道大禹的子孫順黃河而下,在中衛也留下了深刻印記?易華兄回複說有可能。
沿清水河南下、北上的蕭關道必從古靈州渡黃河。按照常理,若經景泰往河西,就在中衛段渡河;若走走回鶻道、靈州道,則可以在中衛段渡河,也可以在吳忠或靈武合適地段渡河。總而言之,渡口可能有多處。
晚唐五代宋初的靈州道不僅包括經靈州西行的道路,還包括經靈州到長安、洛陽、開封的路線。根據敦煌文書及其它文獻資料,靈州道大致輪廓為:由開封西行,經洛陽至西京長安,北上邠州,循馬嶺河而上,經慶州、環州至靈州,渡黃河,出賀蘭山口西行穿騰格裏沙漠,溯白亭河(今石羊河)南下至民勤、涼州;或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到居延綠洲,溯額濟納河(黑河)南下張掖綠洲,然後循河西舊路曆肅、瓜、沙而達西域。歸義軍曹議金、曹元忠時期,這條路線暢通無阻。這是靈州道的兩條主幹道。另有經河西走廊連接印度和五台山兩大佛教中心的道路,即從沙州出發,經瓜、肅、甘、涼、靈諸州,然後北折,經豐、勝、朔、代、怡等州到五台山。
其實,早在漢代時山西大同盆地與西域之間聯係密切。北魏拓跋氏定都平城以來,東西方交流更甚,《北史·魏本紀》載鮮卑統治者“徙涼州三萬餘家於京師”(其中有大量佛教人士及涼州、西域或斯裏蘭卡的工匠),太延元年“八月丙戌,行幸河西,粟特國遣使朝貢”;太延三年,“高麗、契丹、龜茲、悅般、焉耆、車師、粟特、疏勒、烏孫、渴盤陀、鄯善、破洛那、者舌等國各遣使朝賀”。這些史料表明,大同與涼州乃至河西走廊、西域往來頻繁。尤其是“徙涼州三萬餘家”到大同,如此龐大人群,如何遷徙?走哪條道?走了多長時間?怎樣經過騰格裏沙漠?
《西夏研究》主編薛正昌先生研究認為,齊桓公西征大夏走的可能就是靈州道,即由山西北境西行,經陝西北部至寧夏,渡黃河,過“卑耳山”(賀蘭山),穿越“流沙”(即騰格裏沙漠)。由此推斷,靈州道之“誕生”或可提前到戰國時期。
經過晚唐、五代發展,到宋初靈州道已成為一條國際交通線,興盛300多年。西夏崛起後靈州道交通斷絕,雙方為爭奪靈州,進行了近百年的攻防戰。1020年,宋朝詔告西涼府回鶻,貢奉改由秦州路。實際上,靈州道並未真正劃上句號,明朝王弘在《靈州道中》寫道:
邊塵一道馬頭開,烽火無煙但有台。
地勢騰騰隨北上,山行個個往西來。
生人何計薰胡俗,造化分明孕此胎。
見說中州文教在,衣冠珍重濟時才。
可見靈州道使用時間還延續很長,或與民國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鹽道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