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借花獻佛嘛,倒是做得非常順手啊,哼,順手牽羊也做得極其不錯。”
蘇代輕輕諷刺道。這不像是平時的蘇代,不是記憶裏那個事事關心的蘇媽媽,也不是電話裏的樣樣調侃的蘇哥哥。
而他,也再不是畫裏畫外的清遠謫仙;入情入心的白衣少年。
如今的他們都陌生得叫我有些接受不了,到底這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我一直像一隻蝸牛一樣躲在過去的記憶裏,順從著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自以為這就叫適應,但其實心卻一直留在那個已經灰飛煙滅的世界,所以會對蘇代和蛾子之間的不明情愫裝糊塗,所以會對顧譯畫心裏懷著不曾消解的芥蒂,但其實不論是我對他而言,還是他對我而言都隻是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或者更甚,看他剛才的目光,也許隻當我是陪著米家二少春風一度的某女罷了。
“話說,你是不是也該交代一下啊,米二公子?”蛾子見我不說話,出來圓場。
“上去再說吧,我一定都坦白,爭取寬大處理嘛,是吧,蛾子?”他笑得坦蕩。
會所三樓最左側的房間則是蘇代的VIP練歌房,也是我和蛾子時常出沒的地方,說起來我們好像從來也沒有關心過這練歌房的會員價值幾何,沒關心過他送我們的一對限量版的高檔自行車價值幾何,尤其是我,隻當一切都理所應當,但在那個記憶裏,他不過跟我一樣,是需要兼職才可以維持住生活的窮學生罷了,我鄙薄自己總是在夢裏活著,卻還要苛求供給的溫床溫度不夠。
嚴重的自厭情緒導致我情緒明顯不高,蘇代卻產生了別的誤會:
“晴子,你生氣啦?”我還來不及搖頭,他就忙著自說自話地解釋開了,而蛾子則靜靜取了酒杯,給我們都倒上了可以就著蘇代的故事喝下的果酒。
“我沒有騙過你,那時候在酒吧遇見你的時候,我的確是一文不名的窮學生一枚,之所以會去酒吧兼職一方麵是因為生活所需,另一方麵也是想要放縱,想要遺棄,想要糟踐,”我們用蘇代的故事下酒,酒量不濟的蛾子都有些暈暈的,突然扯開嗓子問道:
“誰?”我知道她其實想問的是“蘇代,你想糟踐想遺棄的是誰?”
蘇代被她喊得一愣,然後笑了笑,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裏顯得很淒涼,讓我想起了那天。
我穿著短裙在酒吧各色人群裏兜售啤酒,各種不大不小的虧是已經吃夠了有些疲倦。那天因為是月末且第二天有一場國畫比賽,如果可以獲得不錯的名次就有一大筆獎金。心中想著比賽和獎金,就隻想趕緊將手中的啤酒都丟出手,好早點回去休息準備一下,然後告別這非人非鬼的生活。
正在我在燈紅酒綠中穿行時,整個酒吧裏的燈光全部熄滅,一片幹幹淨淨的寂靜。我在這裏工作了半年,是知道老板的這點把戲的,一定又是什麼吸金的新花樣,四十來歲的禿頂周旋在年輕人的生活裏,大概就是為了這些新花樣給抓禿的吧,但這次我的確是不得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