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眼睛似乎被車窗外濺起的雨水浸染,世界開始變得模糊。
“譯畫,謝謝你終於如約而至,”謝謝你證明了我心底盤桓的愛情不是我臆想中的一場虛妄,“可是,現世再沒有一塊淨土,安放一間畫室,我們的約定很美好,但不適合這個現實的世界。”我們的生活已經相差太遠,你有你的家庭、有已經訂婚的女友、有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而我,一無所有,除了,不可放棄的驕傲。
那個給外公的承諾,不可放棄,要成為讓人驕傲的女子。
“你的顧慮是什麼?”他有些焦急。
“如果是米霧的話,大可不必擔心,我和她僅僅是君子之交,十年的君子之交,像朋友,像兄妹,即使她長得那麼像你,我也不曾對她有過非分之想。”
“不論是在前世還是現世,不論是在怎樣的境遇裏,我,顧譯畫心裏的那個人始終都隻是你,你明白嗎?你把我強行帶回這個世界,不可以半路離開。”他像一個怕再次被丟棄的小孩,抓住我的手,不願放開。
可這,也許並不是愛情,我想。
“譯畫,你知道印隨行為嗎?”
他的臉變得慘白,握著我的手開始顫抖,慢慢放開,眼裏熱切的期盼慢慢散去,浮起一層又一層憤怒,終於還是爆發:
“你把我當成什麼?”
這麼多年,我一直是一個錯誤的存在,一個被父親錯誤遺留下來的,拖累了母親,拖累了妹妹,拖累了外公的一個錯誤,即使是印隨行為,我也不是一個好的可以印隨的對象,我不能再拖累你。
我沉默地看著車窗外的大雨,有一道閃電劃過,我判斷會有很大的雷聲,但賓利的隔音效果太好,一切了無痕跡。
“你把我當成什麼?”他再次問我。
“即使我們現在還留念著那些美好,即使我們在一起,但終有一天,我們會各自趨同,各歸各位,這就是印隨。”我隻好解釋道。
“你把我當成什麼?”他仍舊問我。
“譯畫,我……”
“好了,你別說了。嗬嗬,我顧譯畫的愛情竟然是印隨行為,我連動物都不如了嗎?”我傷害他了,我知道。
“譯畫,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別說了,既然你說是印隨,那就印隨好了,即使如此,你也還是躲不開了。”他從後座取出一份協議,是絕大多數美院畢業生夢寐以求的合約:《顧氏畫苑協約》。
“看看,沒問題就簽了吧,這就是我今天所有的目的,公心也好,私心也罷,顧氏需要你,我……你也需要顧氏不是嗎?”
“乙方將作品授權甲方代理,甲方抽取1%為代理費用……甲方不得單方麵提出解約,否則將三倍賠償……”
我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份甲乙權利幾乎顛倒的不平等協約書,心裏更加疑惑,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將我推上風口浪尖,況且,蘇代的邀約在先。
“我想,如果你想要把剛剛認祖歸宗的米家二少扯進來的話,你剛才就不會選擇上我的車,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