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琦失蹤(1 / 3)

淩雨琦已經整整兩天沒有任何訊息了。

她所住的公安部宿舍裏,沒有她的身影。

她的父母也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她了。

她究竟去了哪裏?

這可急壞了龍飛和肖克,同時也急壞了部裏的領導。

淩雨琦的父親淩雲飛幾次打電話詢問情況。

原來淩雨琦破案心切,在接到龍飛的指示後,她對偵察糧錢胡同13號宅院的信心更增強了,於是當天晚上決定再探看這個神秘的宅院。

這次她沒有走正門,而悄悄來到宅院的後門,翻身躍過院牆,悄悄潛入院內。

這時已近晚上10時左右,淩雨琦小心翼翼地走著,諦聽著周圍的動靜。

假山上的朱亭隱約可見,被巨大的黑幕遮蓋著,樹葉被晚風吃得簌簌作響。空氣裏彌漫著桃花、杏花的氣息,清新沁人。

遠遠地望見了那座小白房子,房內傳出微弱的光線,似乎有模糊不清的人語。

淩雨琦環顧一下四周,確信沒有其他的人後,貼近了那座小白子。

她悄悄地走近窗前。

隻見一個50多歲的婦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桌前,正用毛筆在低頭寫著什麼,桌上文房四寶俱備,被褥鋪放整齊。

這個婦人皮膚白皙,雲髻半開,眉清目秀,櫻桃小口,朱唇玉齒,一副淑女模樣,身穿藕落色飾有白色蓮花的日本和服。

淩雨琦看得驚呆了。

她一邊平穩地提筆,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桃雨玲瓏竹葉雲,當時一見已銷魂。

凝眸三笑風邀月,搖首數樽花漏痕。

小徑朦朧沾翠袖,海邊幢憬看黃昏。

梅花折斷三千裏,半卷紗窗半掩門。

她的吟聲淒切蒼涼,仿佛寓含著深遠的情思;她猛然歇筆,凝眸遠方,滿腹心事,愁上眉梢,淒然淚下,香淚過腮。

那婦人掏出玉帕悄悄拭淚,慨然歎道:“飛虎,我對不住你啊!黃金遺失,不可複得!”她站了起來,猛然提筆,在那桌上的宣紙上又寫了一首詩,邊寫邊吟:

花映園林盡,柳掩一水春。

飛虎知何去?梅香高入雲。

小徑幽歌近,朱亭吟誦真。

思君春夢裏,一歎一失魂!

吟罷,潛然淚下。

淩雨琦猛然悟道:她就是橋本阿菊!

那個當年大名鼎鼎的日本高級間諜,有名的交際花。

她曾經使那麼多高官貴胄竟折腰,留下那麼多的風流佳話。

原來她躲藏在這裏。

淩雨琦有些緊張,感覺到呼吸都有些急迫;她扶穩了窗欞,心裏一陣歡喜。從警校畢業以後,她一直盼望著自己立功,像龍飛那樣成為破案英雄。路明犧牲後,她更加鞭策自己,向未婚夫路明學習,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了保衛人民的安全,犧牲自己,獻身事業,這個信念始終鼓舞著自己。去年在偵察北京朝外大街荷蘭教堂的戰鬥中,她多少次守候在西鄰教堂的小院中,忍受酷熱和蚊咬,緊緊盯住那個隱藏極深的梅花黨女特務。她的未婚夫、傑出的公安人員路明為了保衛海外歸來的國民黨上將李正人將軍和夫人,被特務的暗器殺害,她不知淌了多少淚;她在路明的墓前曾經發誓:繼承先烈的遺誌,在大風大浪中鍛煉自己,隨時為了祖國和人民,犧牲自己,甘灑熱血寫春秋。如今她幾探北京東城糧錢胡同13號宅院,終於有了收獲,原來我反間諜部門一直苦苦尋找緝捕的日本間諜橋本阿菊躲藏在這裏。她當年受到日本間諜組織阿菊的精心訓練,出沒交際場所,用美人計征服多少外交官和政府官員,謀取情報,刺殺要員,爆破重要目標,竊聽重要機密。她曾受到日本首相東條英機的接見,被授予英雄勳章。她曾把美國駐日本大使騙上床,使其乖乖就範,通過大批春宮照片控製對方,索取重要情報。她曾悄悄潛入法國駐日本使館武官的私宅,將竊聽器安裝在這位武官的皮鞋夾層裏;還曾把蘇聯一個克格勃上校鎖在自己別墅的大衣櫃裏,她機關用盡,手段用盡,陰謀算盡,在二十世紀中葉的政治外交舞台上,用自己的姿容、身體和聰慧演繹了一幕幕驚心動魄精彩迭出的活劇。

淩雨琦為自己初戰告捷感到驕傲,他在父親淩雲飛的家裏聽說這個宅院鬧鬼,於是盡快前來洽淡,這說明自己還是有偵破嗅覺的,自己親臨宅院,覺得氣氛不對,感覺蹺蹊,這說明自己的嗅覺還是比較靈敏的。二探13號宅院,深入到後花園裏的神秘的小白房子,覺得陰魂不散,這個宅院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亭,都充溢著詭詐和神秘色彩,這更增加了她選中這裏作為偵察重點的信心。沒想到這三探13號宅院,便發現了橋本阿菊這條“大魚,”一想到這裏,她高興得發狂,心口跳得更是加速,手心都出了汗。正值初春,夜是如此靜寂,天如墨汁般黑,草木的香氣深深襲來,沁入她的肺腑,她感到由衷的舒暢。

淩雨琦小心地扶住窗欞,露出半個臉,眼睛不敢眨一下,緊緊地盯住橋本阿菊。

橋本阿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拿起桌上自己剛剛填寫的兩首詞,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她離開桌子,向前走去。

淩雨琦生怕她發現自己,於是縮回了身子。

淩雨琦緊緊貼住牆壁,鼻翼幾乎貼近了牆上的綠苔,她聞到一股濃重的潮濕的味道。

她仿佛看到橋本阿菊貼近了窗口,窗簾微微地掀動著,甚至聽到了橋本阿菊的呼吸。

這時,淩雨琦隻覺頭上挨了重重的一擊,然後軟綿綿地倒下了……

龍飛這天上午來到東城糧錢胡同13號宅院時,也是芳梅娟開的院門。

“您找誰?”芳梅娟有點緊張,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沉穩英俊的男人。

“我是來看房子的。”

“哦,那就進來吧。”

芳梅娟客氣地把龍飛讓進來,關好了院門。

龍飛隨芳梅娟穿過一個遊廊,來到了三層小灰樓前。

“這個院好雅致。”龍飛讚道。

“經常鬧鬼。”芳梅娟悶悶地說。

“是嗎?我不怕鬼,我就喜歡跟鬼開玩笑。”龍飛詼諧地說,他瞟了一眼幽深的後花園,一眼望到了那個別致的小亭子。

“進來坐坐吧,嚐嚐我沏的咖啡。”芳梅娟招呼著他,龍飛隨她走進一樓的客廳。

“請坐。”芳梅娟一指沙發,龍飛毫不客氣地坐下了。

芳梅娟端起桌子的咖啡壺,倒了一杯咖啡,說:“來,嚐嚐我煮的咖啡。”

龍飛接過咖啡,一股咖啡的香氣撲鼻而來。

“你是本地人嗎?”芳梅娟問他,不知是什麼原因,她挺喜歡這個男人,他棱角分明,眉清目秀,眉宇間透出一股英豪之氣,顯得十分沉穩,是那種值得信任的男人。

龍飛笑著說:“你聽我口音不像本地人?”

“嗯。”芳梅娟點點頭。

“我祖藉江蘇,在北京工作。”

“哪裏上班?”

“商業部。”

“八成是個官。”

龍飛笑道:“狗熊拍巴掌,磕(科)掌!”

芳梅娟眉毛一揚,“科長可就不小了,正經是科級幹部哩。”

龍飛問:“聽你口音是安徽人。”

芳梅娟點點頭,“你豬得真準,我是黃山人。”

“好地方,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你長得水靈靈的,像黃山美景裏養育出來的。”

芳梅娟聽了,心裏美滋滋的,“你真會說話,我長得不漂亮,就是白一點。”

龍飛掃視了下房間,“這房子好大,我是為部裏訂幾間房子,部裏要辦培訓班,東四旅館住不下那麼多人。我可以看看房子嗎?”

芳梅娟緊張地問:“住多長時間?”

“也就一個來月,吃飯不用你管。”

“好,那就先看看房子。”

龍飛隨芳梅娟上了二樓,樓梯很窄,木板壓得“嘎吱嘎吱”直響。

“這房子有夠老的,灰塵這麼多,價錢可別太貴了。”

“最後是街道辦事處定,我做不了主,我隻是一個看房子的。”

“他們一月給你多少錢?”

“不管吃、隻管住,一個月16塊錢。”

龍飛和芳梅娟上了二樓,龍飛說:“二樓的樓道塵土也夠多的。”

芳梅娟聽了,有點不好意思,“我說同誌,你這是批評我吧,北京的風沙大,尤其是春天,前天剛刮完沙塵暴,都說是從黃土高原來的黃土,我可擦不過來。”

龍飛隨她進了浴室,隻見一側有個泛著黃漬的大浴盆,旁邊有個淋浴的龍頭,對麵有個抽水馬桶。

“有熱水嗎?”

“要燒水,能洗澡。”

出了浴室,芳梅娟指著旁邊一間房間說:“這是我住的房間,就不用看了。”

芳梅娟打開了緊鄰她住的房間。

一股黴氣撲鼻而來,地板上躺著一隻死貓,老得點了毛,散了骨架。屋內堆積著幾個紙箱子,窗戶上掛著蜘蛛網,藍色的窗簾遮住了整個窗戶。

龍飛說:“這個房間倒挺大,支兩個上下床,能住4個學員。”

龍飛又看了幾個房間,大同小異。

龍飛又隨芳梅娟上了三樓。

三樓房間的格局和二樓差不多,龍飛明顯地感到有一個房間不久前有人住過,小木床上被褥整齊,還有一個破舊的梳妝台,一張木桌上灰塵不多。

芳梅娟掩飾道:“前不久我有個親戚來北京,曾住過這裏。”

龍飛開玩笑地說:“交房錢了嗎?”

芳梅娟嘴一撇,“交什麼房錢?我辛辛苦苦給他們看房子,又鬧鬼又鬧貓的,有個親戚住兩天,還交什麼房錢?”

龍飛走出房間,芳梅娟心裏好像一塊石頭落了地。因為兩個月前白薇的妹妹,那個裝扮成老婦人的白蕾曾經在這間房間住過。

龍飛又著了幾間屋子,格局差不多,都堆著一些雜物,灰塵遍地。

龍飛隨芳梅娟下了樓,又回到客廳。

芳梅娟問:“同誌,房間滿意嗎?”

龍飛點點頭,“這裏地理位置不錯,離東四旅館不遠;這裏院子大,樓上的房間也錯,收拾一下可以使用,不過,我回去要跟部裏彙報,最後由他們定。”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一會兒我要作午飯了。”

龍飛望望後花園,說:“園子裏也要看一看。”

芳梅娟說:“園子有什麼看的,你們到時候在這裏住宿就行了。”

龍飛說:“我看這後花園不錯,休息時可以散散心,我要看看。”

芳梅娟見他執意耍去,也不好阻攔,於是帶他去後花園。

穿過一條石子通路,進了後花園,龍飛在假山裏轉了一遭,穿過一條彎彎曲曲的山洞,透迤到達山頂那個朱江色的小亭子。

滿園桃花、杏花、迎春花等爭芳鬥槍,盛開似錦,北京的前門箭樓、景山公園的朱亭、北海公園的白塔、鼓樓等建築盡攬眼底,偶爾有幾隻灰鴿子呼嘯而過,蔚藍色的天空,白雲飄動,如團團白絮,自由浮沉。

龍飛對芳梅娟說:“小姑娘,你每天生活在這花團綿簇之中,桃花雨,杏樹雲,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什麼神仙,這個院是有名的凶宅、鬼宅,鬼氣衝天,凶像環生,我生活在鬼哭狼嚎之中,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你見過鬼嗎?”

芳梅娟點點頭,“見過。”

“鬼是什麼模樣?”

“張牙舞爪,伸著綠舌頭,披頭散發,呲著大牙,瞪著眼睛,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可害怕了!”

“在哪裏見過?”

“就在這山上,有時在小灰樓裏。鬼也不說話。”

“小姑娘,你在宣傳迷信,世界上從來沒有鬼!”

龍頭正色道:“心中無鬼的人怕什麼鬼?心裏裝鬼的人才有鬼。”

“鬼在我肚子裏?”芳梅娟睜大眼睛,用右手摸了摸肚子。

“對。”龍飛點點頭。

芳梅娟說:“我每天吃蘿卜白菜,不會裝鬼的。”

龍飛問:“你看過《紅樓夢》嗎?”

芳梅娟搖搖頭,“聽說過這本書。”

“紅樓夢中有個賈府大觀園,是小姐丫環和公子哥聚會的地方,風景優美,花團錦簇,這個花園有點那個意思。”

“大觀園也鬧鬼嗎?”

龍飛點點頭,“有時也鬧鬼,有的丫環跳了井,投了河,有的小姐整日哭哭啼啼。公公偷了兒媳,丫環跟少爺偷情,賈府上有個看門的老頭叫焦大,他看得最清楚。”

芳梅娟聽了如墜五裏霧中。

龍飛指著山下後門附近的那個小白房子說:“那裏有個小白房子,是做什麼用的?”

芳梅娟聽了,心頭一驚,說:“我想去看看。”

芳梅娟有些緊張,說:“裏麵什麼也沒有,有什麼看的,你們又不想在那裏住。”牙筒族自治區花會光連幾天外出歸來,王長海和王員叔。

龍飛往下走,芳梅娟無奈隻得隨他下山。

走近那座小白房子,芳梅娟的心一直“砰砰”地跳著,血壓好像也增高了許多。

龍飛終於來到了那座小白房子門前。

芳梅娟雙腿開始發軟,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

龍飛打開了門。

屋內隻有4個樟木箱子,木床和椅子不翼而飛,隻有那個大燈傘默立在那裏。

龍飛走了進去。

“這裏牆壁上還有這麼多詩詞。”龍飛望著壁上的詩詞。

芳梅娟回答:“以前這裏關著一位老先生,他很有學問,是他寫的。”

龍飛點點頭。

龍飛看到地上有墨跡,問道:“最近這裏有人住嗎?”

“沒……沒有。芳梅娟有些慌亂,這裏一直無人居住,是以前的主人作倉庫用的。”

龍飛走到那些木箱子前,問:“這裏裝的是什麼?”

“是以前主人穿的衣服布料。”

龍飛說:“這裏也能住學員,收拾一下蠻好。”

芳梅娟說:“小樓還不夠住嗎?”

龍飛凝視著窗外,“這裏風景好,空氣又新鮮,有人願意住平房,能夠接地氣。”

“你還懂風水?”

“多少略知一些。”龍飛笑了笑。

芳梅娟有些納悶:那些桌椅、雜物一夜之間,不翼而飛,那兩個神秘的女人也不知到哪裏去了。

龍飛默默地立在那裏,他感到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就像停立在一個大磁場之中,有一種熟悉親切的氣息在吸引著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使他有些不能自持。他有些惆悵和茫然,就像處於一個十字路口,夜霧重重,徘徊不定。

“最近有人來看過房嗎?”他問。

“有一個20多歲的女人來過這裏,她已經來過兩次了。”

“她定下來沒有?”

“沒有,她隻是來看看。”

龍飛知道她說的是淩雨琦。

“她這兩天沒有來嗎?”

“沒有。”

龍飛走出這座小白房子。

芳梅娟如釋重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龍飛走到假山之中,穿過山洞。

芳梅娟對龍飛說:“我看你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我問你,這個宅子為什麼經常鬧鬼?為什麼這裏多次發生凶殺案?”

龍飛注視著芳梅娟,思忖了一下,他想:這個女人如果是梅花黨特務,提的問題有些幼稚,不是很成熟,她年齡不大,涉世不深,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龍飛說:“多次發生凶殺案,隻能是一種偶然、巧合。”

芳梅娟眨動著大眼睛,又問:“你說人死後,靈魂是隨處飄蕩呢?還是有一個固定的地方?”

“關於這個問題,有各種不同的答案,科學家們也正在探索。人死以後,魂歸地下,這似乎是各民族先民的一個共同看法。在我們中國,這種看法源遠流長。中國有一部據說是史家左丘明寫的《左傳》中記載:鄭莊公置母親薑氏於地宮,發誓說:‘不及黃泉,無相見也。’後來他采取部下穎考叔的意見,掘地見母,以黃泉為死地,又掘地及泉,可見當時已有把地下視為死者靈魂歸所的說法。這一觀念在中國兩漢也有承襲。《史記》記載:大將軍周亞夫買尚方甲盾為父親周勃殉葬,後來廷尉竟以此為籍口指控周亞夫謀反,就是將地下世界視為死者寄身之所。大約在漢武帝時期,就有死魂歸蒿裏的說法,蒿裏山在泰山腳下,於是有人將泰山作為地府。大概是覺得蒿裏山其貌不揚,南北朝時,著名道士陶弘景提出羅酆山為鬼神之宮,他說此山地處北方,上有六宮,六天宮,鬼王北陰大帝居中主持。那麼羅酆山的確切位置在哪裏呢?有人說此山就是四川省酆都縣平都山。不過這種說法缺乏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