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衝洗完，走進更衣間，臉上多了些紅潤，說搓澡師傅的技術不錯，搓的就是舒服。搓個背10塊錢，太貴了。父親是在埋怨我沒有同他一起洗，幫他搓兩下就省去了10元錢。父親嘟囔著價錢太貴，浪費。
更衣間裏的一個中年胖子正在喝茶，聽到父親的嘟囔忙往裏挪挪，對我父親說：“老先生，花錢多點，可洗著舒服啊。”
父親看看胖子，沒有說話。
胖子又說：“老先生，我看您的氣質，像是當過兵、打過仗的人。”
父親眼睛一亮：你看出來了，扛了二十多年的槍，解放這個縣城說是我們部隊打的。父親有意扭過身子，肩胛上的傷疤很顯眼。
我說：“我爸爸負過傷，立過功，二等的。”
父親仰起頭，等著我往下說。
我接著說：“兩次二等功。”
父親這才慢慢地坐下。
胖子說：“了不起，了不起。我最佩服您這樣的老同誌。”
父親說：“說這些都過時了，沒人願意聽了。”
胖子正經地說：“老先生，不過時，我最佩服你們這樣的老同誌。我開了個公司，我不缺錢，可我就是沒好辦法教育我兒子。我現在每星期都逼他看過去打仗的那些老片子，要他知道老紅軍、老八路、老解放的流血犧牲，真怕他們隻會享受忘了本啊。這一著啊還真管用，孩子懂事多了。”
父親顯得挺激動，穿好衣服出門時，還專門到胖子跟前跟胖子握握手。
街上，天已擦黑，華燈繽紛。
我在前邊走，父親跟在後邊，我沒有聽到父親鞋拖拉地的聲音。扭過頭，看到父親步子邁得很有力，兩隻胳膊有節奏地甩著，嘴裏還哼著歌：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第三章 精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