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我才說:“你的意思,不會真讓咱們放手吧?”
“現在是兩難處境。”嶽琳仍舊低頭看著地,“李局要親自督陣,所有人手都不可能空下來。就算想開小差,也很難有這個時間精力。”
我沉默了一會兒,望著嶽琳。“嶽琳。”我輕聲叫她的名字。
她對我用這樣的語氣叫她,似乎有些吃驚,抬頭注視著我。
我說:“陸海洋的事情,會把晶華大酒店牽進來。晶華的老總是李安民。以前我因為這個人,對你有不公正的猜測。現在,我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當初我的小人之心。”
嶽琳對我的話很意外。她凝視我片刻,誠懇地說:“這件事上,你完全是對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格外信任你。一個警察,如果摻雜了太多個人感情去工作,就不會是個好警察。你提醒了我,我應該謝謝你。”
我看著她,頭腦一陣衝動,幾乎開口將朱文傑的事情告訴她。但我還是忍住了。至少目前,並不是恰當的時機。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問嶽琳:“要是停手,朱紅梅怎麼安排?還有趙東來,就這麼放了?”
嶽琳沉吟了一下,說:“朱紅梅由我來跟她談。趙東來那兒,我們暫時沒有證據,也隻能放。不過你別灰心,現在上麵盯得緊,咱們就做給他們看看。稍有機會,咱們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我想了想,也隻得如此。
嶽琳沉默片刻,又說:“這件事停下來,我正好也抽時間應付一下自己的事情。”
我一怔,馬上想到嶽琳所說的是她離婚的事。我不由問嶽琳:“法院還沒判吧?”
嶽琳搖搖頭。“先調解。調解不成再開庭。”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不過我私下問過法官,如果那份親子鑒定是真的,法院肯定是要判離的。”
我心裏亂糟糟的,想問嶽琳什麼,又無法開口。要勸慰她,也找不到合適的話。我隻是默默地看著她。她眉頭緊鎖,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眼神有點兒虛空。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來,轉眼望著我。
“秦陽平,一個男人得知自己養了五年的孩子不是他親生的,心裏會是什麼滋味?”她認真地問我。
我心裏一揪。但我還是老實地說:“晴天霹靂吧。我猜是這樣。”
嶽琳點點頭。她看上去很虛弱,卻也很平靜。她沉默良久,似乎要積蓄足夠的勇氣來說下麵的話。“你可能覺得這件事情不可思議。在此之前,我也從來沒敢想過,事情會到這個地步。我……”她停下來,望著我,目光十分痛楚,“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說……那份親子鑒定,很可能是真的。”
我心裏立刻受了震動。
嶽琳卻不容我插話,接著說:“一個人一生,可能會犯很多錯誤。但有的錯誤隻要犯一次,就得用剩下的所有時間來彌補。可是這些,在你年輕時都是不知道的。等知道了,往往就遲了。”
我無力地安慰她:“也許沒那麼糟……”
嶽琳搖搖頭,打斷我,“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對你說出真相。等等吧,我想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兒的。”她苦笑一下,“不過這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也許你根本不屑於聽。”
我隻能搖頭。其實此時搖頭的含義是很模糊的。
“算了,不說了。”嶽琳有氣無力地說,“我已經想好,如果下次開庭朱文傑堅持他的意見,我就決定放棄了。我至少還有承擔責任的能力。”
然後她對我擺擺手,示意我離開。我想對她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默默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