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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意外地接到了朱文傑的電話。這些日子,我們不得不暫時停下陸海洋一案、重新進入3、19案件的調查。如我們所料,這幾乎是一項完全盲目、徒勞無功的工作。心情的鬱悶自然可以想像。因此當我在電話裏聽到朱文傑的聲音時,心裏多少由於這意外而振作了幾分。不過,由於前些天發現的秘密,我也對他保留了一絲戒備。

“這些天忙什麼哪?”朱文傑在電話裏問,聲音和以往一樣,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來。

這件事上,我倒不想瞞他。我提不起精神地說:“在查一樁陳年舊案。老案子,沒一點兒線索,基本上是浪費時間。”

“哦?”朱文傑問,“最近就這麼清閑?”

“哪裏是清閑!”我發了一句牢騷,可又無從解釋,隻好隨便說,“應該查的不讓查,弄不清他們怎麼想的。”

“今晚出來坐坐?”朱文傑忽然提議。

我遲疑了一下,腦子裏迅速地猜測朱文傑約我見麵的目的。隨即我說:“行啊。不過我們幹完活可能時間就晚了……”

“沒關係,”朱文傑打斷我,“晚了咱們就喝茶。你一空下來就給我電話。我等你消息。”說完,他又告訴我他的手機號改了,告訴了我他的新號碼,並直截了當對我說,別把這個號碼告訴嶽琳。“我現在跟她沒話好說,有什麼都留在法庭上講吧。”他冷冷地說道。

我答應了朱文傑,沒再多說什麼,便掛了電話。我不能不揣測朱文傑為什麼忽然想見我。我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水中花茶樓。那次見麵,從頭至尾都有種古怪的氣氛。雖然朱文傑並沒有明顯表露出什麼情緒,但我卻能感覺到他對我的生疏和戒備。我清楚地感覺到,過去兩人之間的那種默契煙消雲散了。從那之後,盡管因為嶽琳的事,我數次想和朱文傑聯係,卻始終沒有勇氣。現在對我來說,他幾乎就是一個陌生人。這個陌生人忽然要見我,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接下來忙忙碌碌,各種瑣碎繁雜的工作消耗了人的精力,卻沒有任何收獲。等暫時歇下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我很疲倦,但記得朱文傑的事,便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倒是很有耐心,說正在等我的消息。因為“水中花”距我們都近,我們便約好在那兒見麵。半小時後,我一進茶樓,遠遠地就看見朱文傑已經先到了。李燕正在朱文傑對麵坐著,兩人有說有笑,談得挺熱烈。

我走過去。李燕一見到我,笑著站起來。

“剛才我正想和朱大哥打賭呢。他說你馬上來,我說你忙成那樣,不可能來。還好你來得及時,免得我這一輸!”她笑著對我說。

朱文傑招呼我坐下,笑道:“可見你表現太差!女朋友根本不了解你的行蹤和規律!為了工作,至於這樣嗎?”

我在朱文傑對麵坐下,笑著說:“你是老前輩,至不至於,你比我更有數吧。”

李燕跟我們寒暄了幾句,便走開去安排我們的茶點了。她聽說我沒吃晚飯,特意叫人給我做了一個煲仔飯,熱騰騰地端來,配了爽口的小菜和例湯,很吊人胃口。我跟朱文傑道個歉,先狼吞虎咽地把飯吃完,這才滿足地停下,開始和朱文傑交談。

朱文傑照例點了支煙在抽。我吃飯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他一直在打量我。這時看著他的眼睛,覺得他眼神裏有種隱隱的悲憫之情。這種眼神令我有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吸了口煙,說:“這個李燕,對你可真不錯!”

我笑笑。“她待人都挺好。”我簡單地說。

“都說‘傻人有傻福’,看來是不錯。”朱文傑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你從來都不善長和女人打交道,偏偏運氣不錯。以前一個溫鬱,現在一個李燕,都被你訓練得死心塌地。你小子行啊……”

我被他的話弄得不知說什麼好,心裏有些不快,但又不能說,隻能勉強笑了笑。

朱文傑感慨地說:“這一點,我得向你學習。”

“向我學習?”我強打精神說,“開什麼玩笑?”

“不開玩笑。”他把煙灰撣掉,表情很嚴肅,“你從開始就明白找老婆應該找什麼樣的女人這個道理,而我呢,直到這兩年,才慢慢清醒了。你說我該不該向你學習?”

他的言外之意是很明白的。這是我最不願意和他談的話題,但卻無法回避。我坦白地說:“我想你對嶽琳有誤解,其實她是非常珍惜你們這個家的。”

朱文傑沒有馬上說話,身子往後靠到椅背上,抽了幾口煙,遠遠地隔著煙霧看我。他突如其來地問我:“那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什麼事?”我一愣。

“親子鑒定的事兒呀。”他輕鬆地說。

我略一遲疑,老實回答他:“知道。聽嶽琳說了。”

“有什麼感想?”朱文傑高深莫測地盯著我。

我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實話,這個我不好發表意見。我覺得……這是你們的私事……”

朱文傑微微一笑。“私事倒的確是私事。不過,嶽琳不是也把這種私事告訴你了嗎?”

我看著朱文傑,他依然靠在椅背上,身子略朝後仰。這使得他的臉有一個向後傾斜的角度,臉上的五官仿佛都變得陌生了。我琢磨著他的話,和他的表情,心裏有種掩蓋不住的惶惑。

“老朱,嶽琳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是因為她很痛苦。”我盡可能保持平和的態度,“因為她認為我是你的朋友,也許本能地希望能從中得到一點幫助。我說的是實話,嶽琳很珍惜你們的家庭……”

“哈哈……”朱文傑似乎聽到了很可笑的事情,冷冷地打了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