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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貼在公安局大門口,簡直是無法無天!膽子也太他媽的大了!”林光遠氣咻咻地,嗓門很大。“我經過那兒,以為是什麼宣傳,根本沒當回事兒。還是技偵處的老陳悄悄跟我說的。我一看,頭差點兒沒氣炸,馬上就扯下來了!”

我馬上回想起來,剛才經過大門口,老遠看到幾個人圍在圍牆邊看一張“海報”,看來就是這個東西了。這時,我慢慢開始恢複思考能力,四下看看,想找嶽琳。但她顯然還沒來。

林光遠也說:“要是頭兒看見了,還不得氣死啊?她那麼要強,現在平白無故給潑一身髒水,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又低頭看著那封巨大的“群眾揭發信”,一句話都說不出。

林光遠急了。“秦陽平,你倒說話呀。”

我說什麼呢?我腦子裏不停地回憶,卻不知該回憶什麼內容。記憶像個被狂風吹得無法自製的風車,在腦海裏茫然地團團打轉。我想對林光遠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我心底卻又生出一種更加強烈的不詳預感。我想,這件事也許並不止於一張揭發信那麼簡單。我想,也許更糟糕的情節還沒展開呢。

我盯著揭發信,對林光遠說:“不知道其它地方還有沒有貼。最好別讓嶽琳看見。”

林光遠一愣,被我提醒了。馬上說:“沒錯兒。說不定不止這一張。走,咱們一起去……”他像是意識到什麼,又改口道,“算了,你在辦公室待著,我出去找找看。等頭兒來了,你們一起商量商量,看是怎麼回事兒。”

我本想和林光遠一起去,但我卻發現,自己真的沒有這個勇氣。我畏懼的不是大字報上肮髒猥褻的字眼,而是不明真相的旁觀者的猜疑。那種目光就像梅雨季節的空氣,看不出任何異樣,但身在其中,卻會感覺濕嗒嗒粘乎乎,怎麼洗、怎麼甩,也沒辦法弄幹淨。

所以我默默接受了林光遠的建議。先前我聽到在辦公室議論此事的兩名同事,一直旁聽我和林光遠的對話。這時看林光遠要出去,也自告奮勇地加入他的行動。不管他們內心是什麼樣的想法,但此時,我心裏仍對他們懷有感激。他們出去後,我覺得兩腿似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了,一下子在椅子上坐下來。這時,我忽然想起,昨晚和嶽琳在咖啡館見麵以及後來我送她回家時的一些細節。那些模糊的異樣感覺,現在看來,也許並不是全無根據。

門一響。我抬起頭,看見嶽琳走過來。她臉色平靜,進門看見我,對我點點頭,微笑了一下。我馬上明白,嶽琳必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下意識地把桌上的“揭發信”折了一下,害怕嶽琳看見。隨即我意識到,這種遮掩又能持續多長時間呢?與其讓別人告訴她,不如我親口說吧。

我對嶽琳說:“你來看一樣東西。”

我不知道是我的口吻是怎樣的。但顯然,嶽琳已經注意到我的異樣,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下的那張大字報上,疑惑地走過來。

“什麼玩意兒?”她問。走到我桌前,打開那張大紙看。看了兩眼,她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臉上隨之布滿了陰雲。她明顯已有怒氣,但還是把上麵的內容全都看完了,抬起頭盯著我問,“秦陽平,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三言兩語把早上的情況告訴了她。然後我說:“不是我悲觀,我覺得這可能隻是個引子。說不定還有重磅炸彈。”

嶽琳一臉茫然,默默地看著前方。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聲。我知道,現在她也和我剛才一樣,努力想弄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弄清這件事的製作者以及事件的目的和原因。顯然她也和我一樣,沒得到什麼理想的解答。

“咱們得做好心理準備。”我等她看起來清醒一些時,提醒她,“說不定有更糟的。”

她沉默片刻,說:“昨天晚上,看來不是錯覺。”

我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好像有人在暗中窺探咱們。”

嶽琳轉臉看著我,“你認為這是什麼人幹的?”

我遲疑了一下,說:“現在不好說。但讓我說,還是晶華那方麵的嫌疑大一些。”

嶽琳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出神地想著什麼。一會兒,她開口說:“李安民剛跟我談過,今天就出這種事兒,豈不是太緊湊了?”

“可我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我說出自己的疑惑,“我覺得如果李安民把這兩件事緊挨著放在一起幹,好像有點兒太明目張膽了。況且他這麼做的話,能達到什麼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