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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盯著嶽琳,大聲問:“嶽琳,你真的相信這種話?”

嶽琳怔怔地看著我。我在她的目光下忽然變得十分喪氣。我是嶽琳的什麼人?憑什麼對她問出這種話來呢?

嶽琳幽幽地說:“秦陽平,我知道你想保護我。”

我心裏一酸,說不出話來。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嶽琳的聲音很輕,猶疑不定,“我……我珍惜咱們之間的那種……默契。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是可以信賴的……朋友……”

“別說了。”我很脆弱,不想聽她說下去。

可她很固執,堅持說道:“可還有很多事情,是你不了解的。可能我永遠也沒有勇氣告訴你。”說著,她鼓足勇氣,目不轉睛地望著我,“一個女人的內心是沒有邊際的。她的期待、幻想,她的體驗和經曆……都是超出你們男人想像的複雜。我……我不知道怎麼說,真的,我對你的感覺……非常複雜、矛盾……”

“你誤會了,”為了避免傷害,我不得不撒謊,回避自己的真實感情,“我隻是擔心你對事情的期待值過高,最後會對現實失望。無論如何,你和朱文傑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幸福……”

嶽琳注視了我好一會兒。然後她低下頭,說:“朱文傑也收到一封信,裏麵是那些照片。我沒對他解釋什麼。他也沒問我,隻說讓我把孩子接回家,給彼此最後的機會,一切重新開始。”

我呆了幾秒鍾。“他也收到照片?”我問。

嶽琳點點頭。“不知誰送到他公司的。”

我心亂如麻,好不容易想出一個問題。“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前兩天。”嶽琳說,“他是昨天回家的。”

這時候,我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問問嶽琳是否知道,這段日子朱文傑都住在哪裏。想讓嶽琳知道何梅英的存在,想告訴嶽琳我和朱文傑上次談話的內容。我極力忍耐,才將這股衝動強壓了下去。我想無論如何,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恰當時刻。

我勉強對嶽琳笑笑。“好吧,希望是一個好的開始。”

嶽琳偏過臉,沒有看我。她淡淡地說:“過一段時間,我的工作可能會有個調整了。”

“為什麼?”我又吃了一驚,馬上聯想到“揭發信”事件。“是那件事對你有影響?”

她很遲疑,但還是搖搖頭。“不是領導的意思。”

“那到底為什麼?”我忍不住追問。

“不為什麼。”她低下頭,“我覺得太累,不想再幹刑警工作了。”

“我不信!”我有些衝動,“這不會是真正的原因!別人不了解,我了解。我知道你是出自內心地愛這一行!你離開這個位置,你的生命裏就會缺少一些重要的東西!”

嶽琳抬頭定定地看著我,眼睛裏有亮亮的波光在流動。她的喉頭微微有些哽,啞著嗓子說:“但是,一個想要家庭幸福的女人,在這個位置上,實在太難了。”

“可朱文傑自己也曾經是個好警察,”我說,“如果他真的愛你,他一定能體諒你的苦衷!”

嶽琳搖搖頭,慢慢說:“你不知道,一個人對自己的要求,和對別人的要求,是不一樣的。”她停了停,又說,“況且,說到愛,其實愛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我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就是說,你為了家庭,決定放棄你所鍾愛的事業了?”

看得出,我的話讓嶽琳很難過。但她還是堅持說:“是的。”

“哪怕這項事業也很需要你?”我再問。

她咬著嘴唇,沉默。然後說:“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會有人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

“好吧。”我淡淡地說,“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也無話可說。”

嶽琳抬頭望著我,目光裏充滿懇求。“秦陽平,我離開,你就可以回去。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但是我……我對你是始終有信心的!”

“這無關緊要。”我漠然地說,覺得說不出的疲倦。“我回不回去,都沒有太大意義了。”

說完,我把嶽琳扔下,自己走進了裏麵的房間,關上門。我知道這樣做,失去了最基本的禮貌。但我如果不馬上走進來,眼淚就會當著嶽琳的麵流下。而這,是我最最不情願的。我用被子把自己蒙在黑暗中,黑暗是孤獨者安全的外套。

我不知道嶽琳是什麼時候帶著孩子走的。我覺得自己不再關心這個。這種時刻,我感覺自己像個孤獨無依的孩子,被人拋棄在荒野之中,不知道該怎麼掙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