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窗簾照亮了房間。一束陽光如同舞台燈似地投射到地麵上。細小的浮塵在那光束中無序地遊動，像一些忙碌的小飛蟲。房間裏很靜，我默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盯著那束光線發怔。身邊床上，李燕睡夢中的呼吸輕柔均勻。這聲音像是一曲溫馨平和的背景音樂，令我的緊張情緒稍稍得到緩衝。
我忽然聽到身邊的床上有輕微的聲響，轉臉一看，李燕醒了。她的眼睛剛剛睜開，目光還有些散亂，無目的地張望。我微笑地看著她。此時她臉上那種茫然的、柔弱的表情，使得她像極了一個乖乖的小孩子。我忍不住伸過手去，摸摸她的頭發。
這下子，她徹底醒過來了，眼睛裏馬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喜悅，隨即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歪著臉左右看看，笑嘻嘻地說：“真好，昨晚我一下子就睡著了！而且做了一個特別幸福的美夢！”
“什麼夢？”我笑著問她。
她伸出兩隻手，把我放在她頭上的手握住，貼到她臉上，溫柔地說：“我夢見，你也愛上我了……是那種心無雜念的愛……”她幸福地歎口氣，“哎，一個女人，被你秦陽平那麼全身心地愛，可真是太好了！”
我心裏一動，又是那種微甜和酸澀。我沒有說話，隻是微笑地凝視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燕似乎並不期待我的回應，又伸了一個懶腰。忽然坐起來，像是想起什麼問題，扭頭看看身邊的床。這是一張雙人床，她沒有睡過的地方很是平整。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你昨晚沒睡嗎？”她略顯羞赧地問我。
“沒有，”我說，“和小林談完事已經快天亮了，索性不睡，反正……”我苦笑一下，“反正白天我也不用上班。”
“小林已經走了？”
“對，我讓他先回去了。他等一會兒還得去幹活呢。”我告訴李燕。
“奇怪，我怎麼睡這麼死呀？”李燕靠到床頭和我說話，“你們在外麵說話，我一點兒聲音也沒聽到。他什麼時候走的，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也毫無感覺。”
我暗想，李燕怎麼能聽到我和林光遠的談話呢？除了開始低聲聊了幾句，後來的兩三個小時裏，我們就是相對枯坐，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啊。
李燕忽然偏過臉，盯著我看，一臉狐疑的表情。
“怎麼了？”我問她。
“應該是我問你呀。”她現在已經完全恢複到伶牙利齒的狀態了。“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樣子？臉上快滴出水來了！”
我被她逼不過，隻得說：“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盯著我的眼睛，憂色爬上俏麗的臉龐。“很嚴重？”她小心地問。
我重重點頭。
她低下頭，沉默地拉過我的一隻手，用她嬌嫩纖細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我的心被她摩挲得熱起來，不由抬臂攬過她。她輕輕依偎在我胸前，尖下巴擱在我肩上，微微有點兒硌。
“別怕，有我和你在一起呢。”她忽然輕聲說。
不知為什麼，她這句話瞬間刺中了我某根脆弱的神經。我緊緊摟住她，覺得她溫暖的身體是那麼實在，那麼令人放鬆，使我一無著落的心有了歸處。我胸中湧動著複雜的潮水，止不住地想對她說點兒什麼。
“燕子，”我啞著嗓子說，“你第一次就看穿我了，我沒那麼堅強……”
她不說話，撫摸著我的背，安慰地拍著，像哄孩子。
我說：“我一直渴望自己是個最堅強的男人，隻要張開胳膊，就可以為自己愛的人撐住整個世界，再大的風雨也不會讓愛人受苦……可是燕子，我從來沒勇氣對任何人談過阿鬱的死，你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