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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一驚,立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一瞬間,我腦海裏想到的是李燕。我不禁慶幸這個電話提醒了自己。

“喂?哪位?”我接通手機,問道。

對方沉默了兩秒鍾,然後語氣低沉地回答:“我是朱文傑。”

我馬上轉臉看著嶽琳,發現就在這短短幾秒鍾時間,她已經把臉上的淚擦幹了。我對她無聲地做個手勢,她明白這個電話與她有關,臉色立刻變得沉靜下來。

我繼續和朱文傑對話:“哦,老朱,你好!有事兒麼?”

“有事兒!”朱文傑幹脆地說,“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猶豫了一下,說:“這會兒可能走不開。”

朱文傑的回答令我吃驚。他說:“是晶華的案子?”

“你怎麼知道?”我馬上問。

他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固執地說:“我要跟你談的事情相當重要。”

我隻得說:“對不起,你稍等一下……”我捂著話筒,對嶽琳輕聲說,“朱文傑說有重要事情,讓我現在去跟他談。”

嶽琳目不轉睛看著我,看不出臉上是什麼表情。然後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我不及多想,轉而告訴電話那頭的朱文傑,我可以抽時間去和他見個麵,問他見麵地點。

“還是水中花吧。”他說,“我在老位置等你。”

說完他便掛斷電話。我這時想起來,剛才在電話裏,朱文傑問我是否在辦晶華的案子,不由有些警惕。想了想,還是婉轉地問嶽琳:“奇怪,朱文傑怎麼知道我們現在在辦晶華的案子?”

嶽琳對這個情況似乎並不吃驚。但她平靜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想再說幾句什麼,可心裏有點兒亂,不知怎麼說。嶽琳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我隱隱覺得那平靜裏有一種空茫。她不等我再說什麼,便催我快去快回。我答應了,轉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來。

“你肯定在害怕點兒什麼。”我對嶽琳說,“可能連你自己也不知道。”

說完,我就離開了,徑直騎車去水中花茶樓。到茶樓的時候,我第一個意識是用目光尋找李燕,但沒看到她。服務生一見到我,便主動告訴我說,李燕今天還沒來。我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的兒女私情仿佛被人看穿,忙走去以前和朱文傑見麵的位置,遠遠看到朱文傑已經坐在那兒了。

我和朱文傑打個招呼,在他對麵坐下。他表情平靜地看著我。從前在他手下工作時,我常見到他平靜的表情,但現在這種卻是我陌生的。說不清為什麼,他這種陌生的平靜令我心裏發慌。他慢條斯理地給我倒茶,也不和我說話,始終是那種平靜的、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我決定開門見山,和他直接進入正題。“對不起,時間緊張,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談吧。”我直截了當地對他說。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咽下去,仿佛在仔細品嚐那茶水的味道。又過了一會兒,他才看著我,問:“秦陽平,我想問你一個假設的問題。”

“你問吧。”我簡單地說。

“先說了,這隻是個假設,因為畢竟是過去的事,不可能重現了。”他以少見的耐心說,“假如——前提是你必須把這種假如當成真的——假如現在的你,又碰到以前處理何梅英那種事情,你會怎麼辦?”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我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坦白地說:“可能我還是會采取跟上次同樣的做法,雖然這樣做……違背了我們職業道德。”

朱文傑在對麵研究著我的眼神。他的目光十分銳厲,似乎要穿透我的大腦,掌握我的思想。在這種銳厲的目光下,我恍惚有了一種感覺,就是眼前的朱文傑,又隱隱是從前我所認識的那一個警察,而不是這段時間以來令我迷惑的那個男人。盡管這種銳厲的目光給人以壓力,但我卻覺得,它是真實的、真摯的、勇敢的。

他這樣看了我好一會兒,表情逐漸溫和下來。忽然向前傾了傾身子,拍拍我放在桌上的一隻手,低聲說:“秦陽平,我始終認為你應該是個好兄弟,果然沒錯!”

我心裏有幾分感動。這是一種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特殊感情。是我一直以來都十分珍惜的。可同時,這種感動之下,我又隱約察覺到會有更出人意料的內容即將出現。

果然,朱文傑湊近我,壓低聲音說:“你最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早跟你說了,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你全心全意付出,得到的是什麼回報呢?你心裏不覺得冤得慌?一個男人,受這種窩囊氣,還不如……”

朱文傑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盯著他,問:“還不如什麼?”

他又用揣摩的眼光打量我。然後他說:“晶華的事,就此罷手。一切都還來得及。你要還是跟以前一樣看待我,那咱們繼續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咱們的能力,這個世界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