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七豎八到處躺著死人,慘淡的月光照在扭曲的麵孔和血染的道路上,格外詭異。
“因為事發突然,官府還不及清理現場,隻是從外麵將裘府封鎖了。”那種程度的封鎖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形同虛設。
寒玉笙踩著腳下猩紅的楓葉,淡淡說道。
“裘府上下七百餘口一夕之間遭逢滅門,連廣陵郡守都未能幸免。”
淒冽的夜風中,樹枝嗚嗚作響,猶如那七百個冤魂在悲鳴。
唯有地麵投落三個人的影子,落寞行走在遍地屍首之間。
沐墨瞳從地上拾起幾顆鮮豔欲滴的紅豆,幽幽道,“是相思門的手筆。”
相思門,一群薄命女子的棲身處,相傳門主月相思不僅驚才絕豔,更是風華絕代,數年前曾引得江湖上諸多年輕俊彥趨之若鶩,隻是後來不知因何原因,一手創建相思門,專收留一些無處容身的孤苦女子,這本也無可置喙,隻是相思門行事手段極端而決絕,在江湖上是非爭議極大。
“隻是幾顆紅豆而已,這種東西到處都有,不一定是相思門下的手吧。”何摘星不確信地說。
“滅人滿門不留一個活口,向來隻在黃昏時分作案,現場會留下幾顆紅豆,如果這些都不足以證明是相思門的話,那麼這個總可以吧。”沐墨瞳自石縫裏取出一張素白的花箋,遞給她看。
紙箋上依稀殘留淡淡冷香,字跡秀致中有股狷狂,應是出自女子之手——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婉轉悱惻的詩句,出現在屠戮過後的現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詭譎。
字跡映入眼簾,麵色驟變,連紙箋自手中滑落都未察覺。
相思門每次行動過後,一定會留下一張寫有這句詩的花箋。
種種跡象綜合來看,的確是相思門才會有的手筆。
“死者傷口的形狀看似輕薄,實則深刻,凶器應是一把娥眉刀,這次主事的是相思娥眉使。”寒玉笙翻看過數具屍體,得出結論。
相思門主坐下分別有上弦月主和下弦月主,而上弦月主之下又有新月使和娥眉使,下弦月主之下是望月使和殘月使,其中娥眉使的兵器正是一把形如娥眉的彎刀。
何摘星站在滿目腥色的院落中間,緋衣明豔,愈發襯得臉色發白,身體微微痙攣。
清冷的上弦月掛在深幕之中,仿佛一個嘲諷的笑臉。
“你還好吧。”沐墨瞳隻當她不習慣這種血腥場麵,遞過去一方幹淨的絹帕。
“謝謝,但是不用了。”何摘星婉言推拒,臉色卻更差了。
沐墨瞳疑惑地看了她半晌,什麼都沒再問。
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何摘星向沐墨瞳告辭:“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我看你們還有事務在身,就不叨擾了,就此別過。”
“也好,若是有緣日後總有機會再見,保重。”沐墨瞳也不勉強。
看著那個緋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寒玉笙在身側悠然道:“你不覺得自從進了裘府大門她就很不對勁麼?”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既然不想說,自然有她的理由。”何摘星並不是個擅於掩飾的人,那些異常反應,她並非沒有看到,隻是挖掘他人私密這樣的事情向來不屑為之。何況這件血案和他們又沒有什麼關係,裘老太爺偕同自己的養子在廣陵為惡多年,有此一劫也是罪有應得。
“有的時候,秘密可會害死人。”寒玉笙不讚同地搖搖頭,簷下的燈籠微弱照映下光線明暗交錯,使得那笑意莫名高深,“若是因為簡單的表象而掉以輕心,當心得不償失。”
“收起你那些扭曲的接近惡魔化的價值觀,這裏沒人需要。”沐墨瞳越過他徑直往客棧裏麵走去。
“扭曲的惡魔化?”寒玉笙笑了笑,未置一詞,也隨之走進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