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當她想要握住眼前的東西的時候,命運總是會跟她開個玩笑。

想擺脫掉身後的陰影,卻總是會被推入到更深沉的黑暗裏。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原來那則簽文竟是真的,每次都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

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望,永遠永遠都得不到。

這條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走到盡頭。

終其一生,她所珍視的,想要留下的,到最後,皆如流沙一樣從指縫中溜走,消逝無痕。

終究,隻剩下虛無而已。

陽光透過窗格灑下的點點輝芒,落下時已是支離破碎。

夜的深邃退去,本應是一天當中回暖複蘇的時刻,她卻感到越來越深的寒冷。

浸入骨髓的、無邊無際的蒼涼。

再也找不到方向。

…………

晨曦特有的朦朧漸漸彌漫,室內仿佛籠罩著一層淺金色的薄霧。

依稀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邊動了動,很輕微的觸碰,以至於未在顫抖的肩膀上引起注意。

直到一雙蒼白的手掠上了她的頭發,伏在床上的人才驚覺。

不可置信的仰起臉,視線尚一片朦朧,但仍感到一雙闐黑的眸子靜靜的停留在她臉上,似乎有些震驚,凝睇了好一會兒。

直到那雙手伸過來,落到頰邊,她才恍然回神,肌膚上真實的觸覺,並非一碰即散的夢魘。

“沒事了……”艱難的吐息,幾乎一出口便消散在空氣中,可是到底聽明白了。

這樣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髒瞬息停擺,仿佛曆經了幾世滄桑,重新撥雲見日一樣,盈滿了對生命的感激慶幸。

蒼白的指尖掠過濕潤的痕跡,接住滑下的晶瑩,仿佛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就會風化幹涸。

顫抖的與那隻手十指交纏。

或許很早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無法置身於彼此之外了。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比珍惜眼前所擁有的更加重要。

“我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桑蓉一巴掌拍下去,百年老字號的桌子被震得嘎吱嘎吱響,飆高的音調顯示出極端的怒氣,無奈對麵的人仍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泰然自若,絲毫未被她的氣勢震到。

反倒是櫃台後麵看賬本的掌櫃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心疼的看著搖搖欲墜的老夥計,卻又不敢上前吭氣,數日以來,他這家賴以維持生計的小店差點被這位姑奶奶折騰得翻了天去。也不知道是得罪了那路神仙,好死不死的攤上一堆活煞神。生意沒得做不說,還天天看人的臉色。疑惑地搖搖腦袋,話說帝駕親臨此地,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事情?也鬧不明白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總之店裏一幹人皆提心吊膽惶惶度日。

“都已經失蹤這麼多天了,完全一點消息都沒有,你自己不去查就算了,居然還暗自調兵把客棧給封了,連蚊子蒼蠅都不讓進出,我說百裏大將軍你這唱的到底是哪出啊。小民資質駑鈍,實在是想不明白,不如你給透露透露?”

這麼些天,麵對這個油鹽不進的雲麾將軍,桑蓉簡直想抓狂,消息完全被封鎖,什麼都探聽不到,實在讓人無法忍受,可是停駐在城外的三千帝輕騎又不是擺設,不能撕破臉的情形下,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她沒那閑工夫跟他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遊戲。可是一看到眼前這副老神在在的麵孔,身體裏就有一股怒氣在四處鑽孔——最討厭有人在她麵前故弄玄虛,偏偏某個人玩得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