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以理解,朝代更迭不過是倫常的演變而已,盛極而衰,物極必反,向來如此。
已經隕滅的事物,遠沒有活著的人重要,更何況那個時代已經沒落了百餘年。沒有必要再讓數代之後活著的人,去追尋祭奠一個不可能成形的夢。
如今的王朝已從最初的戰亂中回複過來,正值物華繁榮,百姓安居樂業,若是執意圖謀複國,無異於癡人說夢。
“月門主不是庸人,不會看不到前朝氣數已盡,複國倒不至於,但是操縱姬氏殘存的勢力做些事的能力還是有的。”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問題。淩玄戈眉端凝起,籠罩著一股肅然的陰翳。
沐墨瞳默然垂下眸子,裘府滅門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他頂著整頓吏治的名義率帝輕騎南下,實際上卻是為了相思門。那天隨她一同被挾持來到這裏,想必也是自有計量。
突然感到一陣疲倦襲上心頭,原來即便遠離了朝堂,遠離了京城,仍然沒有擺脫掉那些沉重的責任和義務。
極目遠眺,岸邊不知何時立著一個高挑的身影,晴空碧水之下,石榴紅的繡纓裙被風吹得翻飛鼓動,豔色招展,遠遠看去,如天邊一抹被晚霞浸染的流嵐。
望著那個人影,半晌才動了動唇,輕道:“我們該回去了。”
兩人上了岸,新月立即迎了上來,繁複的衣飾隨著裙擺叮咚作響,笑顏舒展而純淨:“門主有話代為通傳。”
沐墨瞳始料不及,一時有些錯愕,卻聽淩玄戈淡淡道:“請講。”
“門主說,兩位均非常人,她也不欲多做為難,從這裏出去的路隻有林子後麵那一條,隻要能夠憑自己的本事安然離開,相思門自然不會再加為難。”新月平緩地轉述。
沐墨瞳再次訝然,沒想到等了數天,竟是這樣意料之外的結果。卻又暗歎月相思的狷狂,她就不擔心他們安然離開此處,就派兵將相思門夷為平地?一個前朝皇室後裔的巢穴,無論怎麼說都是隱患。難道她就這麼篤定自己設置的機關陣法能困住他們?
停了一下,新月又補充道:“二位盡可放心,隻要你們尚未離開相思門,就是此地的客人,對待客人,相思門必定奉之以禮。”這便是保障他們留在相思門時必不會有人惡意打擾,要想出得此處隻管安心破陣。
這一點即便他不說,沐墨瞳也看得出。自從那天在相思門醒來,端看身邊來往的人,上至管事,下至仆婢,皆恪守禮儀,未嚐有分毫越矩,除卻最初把她擄來的手段不甚光明,再沒有任何失禮怠慢之處,可見門風嚴謹磊落。
“如此多謝新月使特來轉告,門主的心意,我們領會了。”淩玄戈出聲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