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關外的驛道上,一支商隊出了關口向北方疾行而去。

鋪著厚實貂皮的馬車內,女子端起茶杯,霧氣氤氳之下,一張明媚的臉龐透著逼人的貴氣。滿頭的釵環寶鈿燦然生輝,卻難及她眉目舒緩間渾然天成的麗色。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向半開的窗外漸漸顯出蒼茫大氣的景致,唇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總算安然出境了,輕輕舒了口氣,倚在身後柔軟的錦墊上。

這個時候,有的人正寢食難安吧。

垂下眸子,意識悠然飄遠。

三年了,她離開已有這麼久了。

若說最初還存著什麼幻想的話,三年的時間,也足夠認清現實。

今生再也無法回到那座宮廷,即便那裏留下了她生長的痕跡,有著她最美好的年華,也葬送了她最華美的夢境,但是,於她,卻再也沒有關係了。

她的人生,早已逆轉,從一座宮廷流落到另一座宮廷。

不同的是,那些曾經的美好,不複存在。

唯今,隻能孤身一人。

故人?

想起那晚寒玉笙說起的話。

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故人還會認得如今的她嗎。

有什麼比流年更能夠改變一個人的?

伸手撐住額頭,發出一道極輕的喟歎。

突然,行進中的馬車一陣劇烈搖晃,簾子唰地挑開,一張布滿怒意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沉思中恍然回神,頓了片刻,對著不在自己車內好好呆著而跑過來興師問罪的人,揚起一副無辜的麵孔:“七弟在說什麼?不說明白的話,我可不好回答呢。”

真難得,一向溫和重禮的人居然也會氣急敗壞成這副模樣,讓人眼界大開,不虛此行啊。

“我馬車裏麵……”寒玉笙已經氣得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了,從未有如此慌亂意外的時候。或許但凡與那個人扯上關係,他的理智總會脫韁。

“你馬車裏麵的什麼?”她明知故問,一雙杏眸有趣地在他臉上輾轉,似乎期待他會流露出更多失態的情緒。

在這樣的打量下,寒玉笙反倒冷靜下來,吸了口氣,整整衣袍在她麵前坐下。再度開口時,語調已平緩了許多:“她怎麼會出現在我的馬車上,大嫂不會不知道吧?”

“她?哪個她?”

話一出口便見對方眉峰驟然蹙緊,隱忍得極是不易,立即適可而止地收斂了臉上故作的無知,陡然想起來的樣子,“你說那個人啊,怎麼你不高興?”

“你認為我應該感到高興?”毫無猶疑地反問。

“難道不是?不必和自己心儀的人天各一方,把她留在身邊,時時看到她的麵孔,聽到她的聲音,不應該感到歡心愉悅嗎?”

寒玉笙坦然迎視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突出話來:“就算我再想把她留下來,也斷不會用這樣的方法。”

即便明知道會被拒絕,他依舊采用最直接的方式詢問她的意願。對待女子,他從不會勉強,何況是心底珍而重之的那個人,所以剛才在自己馬車上看到暈迷不醒的沐墨瞳時才會如此動怒。這種擄人的行徑,與盜賊匪類又有何異?何況做出這種事的,居然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長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