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皎月跟隨著赤尾和沈星的步伐,慢慢向前遊弋,他們拐進思南路那段綠蔭小道,兩旁茂密的梧桐樹下,偶爾看見幾對情人,乘著幽靜在呢喃中婆娑般扭動。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說話了,與婚宴上不同,兩人顯得非常的拘謹,可是他們都心照不宣,沈星知道,走出那一步實在太難了。她糾結的抬頭仰望夜空,看了一會,不由自主地感歎道:“多麼淒婉的月亮啊,仿佛五髒六腑都被它射透了似的。”
“啊!”赤尾在走神,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沈星以為他覺得自己太煽情了,解釋說:“我很喜歡渡邊淳一的《失樂園》,文字特別優美,讓讀者有惺惺相惜之感。”赤尾敷衍道:“是啊,我也拜讀過,說來也挺滑稽的,我在日本根本沒有注意過這位作家的小說,反而在上海讀了中文版的,嗬嗬。”沈星傷感地說:“久木和凜子好可憐,想愛又不能持久,這是一種什麼力量讓他們如此結局?”
“不就是一個是婚外戀嘛,雙方喜歡的話離婚就是了,真想不開。”
“你說的輕巧,你知道對一個女人而言,離婚有多麼難嗎?有了家庭,就是一個小社會,他們是被他們的社會壓垮了。”
“也許你分析的正確,但我無法理解,要是我結婚後不喜歡自己的妻子,就會很幹脆,絕不勉強生活下去,更何況有了心上人了。”
沈星望了望赤尾,她當然明白他的這番話未必是出自內心之言,而是一種含蓄的暗示,她有理由感到高興,因為拋開自己已經身人為婦的現實,其實她內心也隱隱的願意接受這個男人,赤尾外表具有男子漢的氣概,又事業有成,家境富裕,和他結為夫妻,今後的生活將充滿了陽光,這是淩亦飛所不能給她的。她不是因為愛現在的丈夫,兩個人從做同事到戀愛再結婚至今五年裏,多少有些感情的成分在其中,雖然,在婚後的一年裏,她對丈夫的所作所為越來越不滿,但真的要離開他,這門檻實在太難跨越了。
“我知道你結婚了,但你幸福嗎?”赤尾突然問她。
沈星很茫然,這個問題她常常自問過,每次都沒有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後來她似乎悟出了其中的矛盾所在,也許沒有答案本身就是種答案,所以她淡淡地反問:“什麼叫幸福?”
“懂了。”赤尾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他覺得身邊這個女人其實已經很好的回答了他,對此,他充滿了信心。
零點過後,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沙啞了,在思南路這條綠蔭小道的盡頭,沈星停住腳步說:“我們已經在這條路上折返了好幾回了。”
赤尾看了看手表故作驚訝道:“呀,居然第二天了,時間真快。”
“是啊,我必須回家了,他一定還沒睡在等我。”
赤尾尷尬地說:“那好,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打的很方便的,你也快回去吧,今天喝了不少了,注意身體。”
“我沒事,風一吹酒意早沒了,你呢?”
“有點,我要趕回家洗個澡去,頭暈暈的。”沈星手捂額頭做了個誇張的動作。
“所以我一定要送你回家才放心嘛。”
沈星苦笑的搖搖頭,算是同意了,大凡女人遇到喜歡的男人對自己嗬護有加,心裏是快悅的。
一陣風劃過,沈星深吸了口道:“好清涼。”
此時,一輛出租車從遠處疾駛過來停下,兩人鑽了進去。
正如沈星預料的那樣,淩亦飛並沒有睡覺,自從上個月妻子同好朋友康凝一起吃飯很晚回來,跟他說起有人介紹她去日本獨資公司上班後,他總覺得妻子變了,以前她說話雖然也霸道,但沒有現在那樣的透著居高臨下的神態,所以今天聽她說是康凝的婚禮,又是那麼晚還未歸,打她手機是關機,更讓他產生懷疑。
有一種感覺叫直覺,它不需要去證實,因為無法證實,他認為唯一能夠拴住妻子的,就是快點有個孩子。
在過去的一年婚後生活中,他們要個孩子的欲望不是很強烈,淩亦飛常常喜歡跟朋友一起打牌,有了孩子事多,就沒有那麼自由了,而沈星完全是考慮自己的身材,她單位有個苗條的小姑娘,生育後立刻成了肥婆,慘不忍睹,所以丈夫不急,她也無所謂,就這樣,前些日子丈夫提出要孩子了,準備算準合適的時間,而今天正是月初,是沈星的生理排卵期,所以淩亦飛今天一定要等她回來,完成他們神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