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酒的方式,大慨是許多朋友不能接受的。當我隻喝一小杯,三錢或五錢時,輕呷進去,濕潤舌頭與牙根時,才覺得酒十分香醇。但是過了五錢,酒香就完全失去了。到了第五兩,便覺得酒十分殺喉。到了一斤,每喝一杯進去,便如喝一杯細碎的玻璃汁,那喉嚨之中,仿佛有一個升汽車的千斤頂,努力地將喉嚨擴張開來,似乎膝蓋骨都要吸進肚裏,從口中吐出來。
但我生性梗直,受不得急、受不得逼、受不得激……。因此,常常喝醉。我有幾次大醉的經曆。
記得有一次,大慨我喝了一斤半後,在往回走的路上,我不走了,一下竄進旁邊一個電話亭。我拿起電話,撥下了一組我心中十分清晰的電話號碼。
這個號碼是我心中暗戀了許久的美人的號碼。
通了之後,我道,喂,你好。
她道,你好。她在家。
我道,知道我是誰嗎?
她想了一下道,知道。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的聲音我還不知道?
我道,你真讓我心痛嗬。
她道,為什麼呢?
我道,你說,我為什麼這麼奇怪呢?你和你的老公,天天在一起,我不心痛,我不吃醋。
她在那頭格格地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我道,可是,你和那個姓蔣的悄悄地在一起好,我真是很心痛,很吃醋。
她啪地丟了電話,大慨耳朵如遇了一條響尾蛇。
酒醒之後,我真恨不得吊死——今後我如何去見她?
有一次,一個同事榮升另一個部門的領導,兄弟們恭賀。我真心為哥們高興,結果喝得大醉。等我醒來,在這靜靜的半夜,我家住七樓,可是我在五樓的樓梯上已經睡醒了。
我是不能白酒、啤酒、萄葡酒混喝的,每喝必醉。這天中午,喝了八兩白幹沒事,去另一同事家串門,正喝啤酒,推不過邀請,於是不顧禁忌,丟了五瓶下肚。我不知我是如何回家的。半夜醒來,覺得臉很冰涼。一摸,是睡在水泥地上——連頭上的床也沒能爬上去。
……
醜行不能一一列舉。
我恨酒。
我自謂自已的人生計劃,生存方式,還是十分嚴謹的。在清醒的狀態下,我沿著自已的宏偉目標,昂首前進。
而酒醉之後,我失去了對意識的控製力,我失去了自我,覺得自已如在黑暗中飄浮一樣;覺得自已如一艘高速飛馳的摩托艇,無人駕馳,在湖中亂打轉一樣。
貞男也會變成色魔。
記得有一次,我在黑暗中,醒來,仍是大醉。在黑暗之中,我於醉昏昏之中,以為是OK廳。從來害怕妓女的我,一時性來,意有了召妓的惡念。我摸爬過去,抓著一個女人,我道,小姐。
哪個是小姐?
黑暗之中,傳來妻的一聲惡吼。
感情這原來是家中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