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知道這是赤刺台在為雲珠向自己複仇。他隻能多派人馬,日夜巡視封地,加強警戒。蒙哥有了想離開母親,出去闖蕩一下的念頭。
忽必烈母子幾人在紛亂的征戰中,艱難地生存著。忽必烈愈來愈感覺到手中沒有軍隊的日子太難熬了,有一天,他把自己的感受跟蒙哥說了。蒙哥也頗有同感,馬上備好了食物,與母親告別,踏上了追隨窩闊台汗的征程。
唆魯禾帖尼明白兒子的舉動是正確的,是明智的,但她又難免為兒子擔憂。在蒙哥走後的一段日子裏,她整日以淚洗麵,不思茶飯。忽必烈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吃罷晚飯,他坐在了母親麵前,溫婉地道:“母親,哥哥會照料好自己的。”
唆魯禾帖尼紅著眼圈道:“你父親剛剛故去不久,族人都對我們這一係的財物部民虎視眈眈,我更擔心的是他們的蓄意欺負呀。”
忽必烈笑道:“量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打壓忠於窩闊台汗的人。再說,哥哥日後手中掌握了軍隊,咱們的境況會日益好轉的。”
唆魯禾帖尼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忽必烈示意旭烈兀和阿裏不哥出去,自己坐在母親麵前,“母親,我已成人,我明白你的心。父親死得很英勇,很值得,他為我們這一係爭來了忠臣的榮譽,這在大蒙古國內勾心鬥角的環境中很重要,這是我們兄弟同母親的護身符,母親盡可放心我們這……係今後的安危。”
唆魯禾帖尼抬頭看了看忽必烈,歎道:“你們兄弟四人,隻有你真的明白我的擔憂,你父親的死因……”忽必烈趕緊打斷母親的話:“母親勿言。”起身走到帳外,巡視一番,又回來坐定,盯著母親的眼睛堅定地說:“母親的意思我明白,而且已經有人在懷疑父親是死於他人陷害之手,我向您保證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懇請您再不要提起,會惹大禍的。”
唆魯禾帖尼撫了撫忽必烈的肩頭,點頭道:“孩子,你是我的主心骨兒,以後有事多給我出出主意。蒙哥執意要隨窩闊台汗去爭戰,你怎麼看?”
忽必烈道:“我們有忠臣的‘護身符’,不會有事的。是駿馬就要奔馳在草原,是勇士就要拚殺在戰場,蒙哥和我都應該在戰場上去得到曆練。”“可是,我擔心……”
“不僅是得到經驗,而且會逐漸掌握軍隊,會逐漸贏得人心與聲望。”忽必烈向母親點了點頭。唆魯禾帖尼看著忽必烈閃射著堅毅目光的雙眸,終於輕舒了一口鬱悶在心頭許久的憂慮。
一天晚上,當唆魯禾帖尼正與幾個兒子吃飯的時候,來了一位窩闊台汗的使者。使者向她遞上了大汗的詔書,詔書中要求唆魯禾帖尼嫁給他的大兒子貴由。
蒙古族有一個古老的習慣,當家族中的已婚男子死後,為了使其遺孀不受孤獨及無法養家,可以由該家族中的其他男性再迎娶其遺孀,這種男性可以是丈夫的兄弟,也可以是丈夫的侄輩。窩闊台讓唆魯禾帖尼改嫁給自己的兒子貴由,一可以顯示他遵從習俗,照料弟妻的一麵,二也可以使拖雷一係的財產不至流落到他人手中,可謂周到至極了。
唆魯禾帖尼接過詔書後,先看看回來探望她的蒙哥,蒙哥低下了頭,回避了母親的問詢的眼神,唆魯禾帖尼又看了看忽必烈,忽必烈沒有說話,隻是緊攥著拳頭,槽牙咬得吱吱直響,兩眼直逼著母親的臉。唆魯禾帖尼向忽必烈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轉向使者道:“我怎麼敢違背詔書呢?但我一定要把拖雷的四個兒子養大成人,我心裏早已向拖雷做過了保證。拖雷死得很偉大,很有意義,我怎麼可以離開他的孩子而去呢?請向窩闊台汗轉達我的意思。”
唆魯禾帖尼為了更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們,不讓孩子們在精神上受到任何傷害,於是便很有禮貌地拒絕了窩闊台的提議。這件事,提高了唆魯禾帖尼的聲譽,被蒙古人看成是高出成吉思汗母親訶額侖的偉大女性。忽必烈兄弟們也很受感動,對自己的母親更加尊敬了。
貴由得知唆魯禾帖尼的回話後,未予堅持,窩闊台也隻好作罷。
夜已很深了,唆魯禾帖尼仍坐在蒙古包外,凝視著高懸在夜空的明月,無法入眠。忽必烈悄然坐在母親麵前,陪母親沉浸在複雜的心緒中,良久無語。“多美的夜色啊,多少個夜晚,我都是守坐在帳外,一邊聽著你們四個睡覺的鼾聲,一邊盼著你的父親歸來。”
“父親顧及蒙古大局,他將永遠被善良的人所懷念。”
“是啊,可是他先走了,真不知我還能扛多久,不知還有什麼事會發生。”“我會跟母親一起承擔的。我推想,不久就會有別的事情發生的,母親,隻要我們能忍下一時,待來日我和蒙哥闖下一番天地之後,就會雨過天晴了。”
果如忽必烈所言。不久,窩闊台與宗親商量,擅自下詔把原來屬於拖雷的迷勒都思部落中的2000人軍隊賜給了自己的兒子闊端。拖雷部屬的首領們憤憤不平,紛紛訴於唆魯禾帖尼說;“這兩千迷勒都思人軍隊,按照成吉思汗的詔敕是屬於我們的,而合罕把他們給了闊端,我們怎能允許此事並違背成吉思汗的詔令呢?我們要把此事稟告於合罕陛下!”唆魯禾帖尼從大局出發,也從保護自己孩子的角度出發,勸慰這些首領們說:“你們的話是公正的。但是,我們繼承的和自己取得的財產之中並無不足,什麼也不缺;軍隊和我們,同樣全都是合罕的,他知道他在做什麼,我們要服從他的命令。”各位首領聽了這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唆魯禾帖尼以其絕頂的聰明和才智,維護了窩闊台的權威和宗親們的團結,也保全了自己及忽必烈等兒子們。
忽必烈就是在這種動蕩年代懂得了隱身和積蓄力量,同時也變得更加成熟了。
窩闊台在位時,“曾選定脫列哥那哈敦(即乃馬真皇後)所生的第三個兒子闊出為大位的繼承者和皇太子”。可闊出沒有繼承汗位的福氣,1236年死於征宋軍中。窩闊台由於特別喜愛闊出,就把闊出的長子失烈門抱養在自己的大帳,並有意將汗位傳給他,曾說過“失烈門將成為大位的繼承者和他的繼任人”。
窩闊台死後,由其遺孀脫列哥那權任監國。脫列哥那想改變窩闊台的遺願,廢黜失烈門,改由自己的長子貴由繼位。
貴由曾在蒙古第二次西征期間的一次慶功宴會上同西征統帥拔都發生爭執,結下了仇怨。
拔都是術赤次子,欽察汗國的創建人,很有勢力。由於他的抵製,選舉大汗的忽裏台遲遲不能召開。
1246年,脫列哥那在沒有拔都與會的形勢下,強行召開忽裏台。
史書中沒有明確記載忽必烈是否參加了這次會議,但據唆魯禾帖尼“和她的兒子們最先到達”等記載分析,忽必烈和兄長蒙哥等都參加了這次會議。
會上,爭奪汗位的鬥爭十分激烈,有人提出,失烈門曾是窩闊台生前指定的繼承人,應該繼承大位。也有人提出,成吉思汗曾一度提到窩闊台次子闊端可為汗位繼承人,主張選舉闊端為汗。由於脫列哥那主持和操縱大會,最後宗王們以失烈門年幼、闊端體弱多病而予以否定,強行通過了選舉貴由為汗的決定。
忽必烈與母親、兄弟參加了這次大會,雖然也表示支持貴由為汗,但終於看到了前任大汗所指定的繼承人可以不算數這一事實,又激起了他(她)們爭奪汗位的念頭。
本來,拖雷是有權繼承汗位的。如果拖雷繼承汗位,忽必烈和蒙哥也就有了繼承汗位的權力。結果,汗位轉到窩闊台一係手中。忽必烈母子眼睜睜地看著貴由登上大汗之位,心裏很不好受。在大會爭奪汗位的鬥爭中,他們浮想聯翩,對拖雷之死也漸漸產生了懷疑。
會後,唆魯禾帖尼決心幫助自己的兒子蒙哥奪取大汗之位,忽必烈也表示熱烈支持。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唆魯禾帖尼決定利用拔都和貴由的矛盾,進一步拉攏拔都,以壯大自己的勢力。
貴由即位之後,對敢於公開無視大汗權威的拔都恨之入骨,決心予以鏟除。1248年春,貴由以蒙古本土和林(今蒙古鄂爾渾河上遊東岸哈爾和林)的氣候不宜療養自己的疾病為由,要去原來的封地葉密立(今新疆額敏)養病,實際上是想偷襲拔都。
唆魯禾帖尼“知道他的倉促出行,並非別無用意。她便暗中派遣一個急使去對拔都說:‘請作好準備,貴由汗已率領大軍向你們那邊推進”’。
拔都接到密報,對貴由恨之入骨,立即整頓軍隊東來迎敵。
三月,貴由來到橫相乙兒之地(今新疆青河東南),“這時他的大限已到,沒有給他從那裏再往前走的時間,他就死去了”。人們一直以為貴由病死,但《魯不魯乞東遊記》(又譯作《盧布魯克行記》)卻記載了這樣兩種傳說:“關於貴由之死,我未能獲悉任何明確的說法。安德魯修士說,他是由於服用了給他的某些藥而死去的,一般懷疑這是拔都幹的。但是,我聽到的卻是另一個故事。貴由曾經召拔都前來朝見,以對他表示臣服,拔都當即舉行了盛大的儀式,啟程出發。然而,拔都和他的部下非常害怕,因此派他的一個名叫思梯坎(即昔班)的兄弟先行。當思梯坎到達貴由那裏,並且正要向他獻盞時,發生了爭吵,他們兩人互相把對方殺死了。”看來,貴由是死於拔都之手。
由於唆魯禾帖尼給拔都送去了密信,拔都特別感激唆魯禾帖尼及其兒子蒙哥、忽必烈等人,認為她(他)們是對自己最好的人。為了報答她(他)們的“恩情”,貴由死後,拔都就主張立蒙哥為汗。他以長兄身份召集諸王到欽察汗國東境的阿脫忽刺兀召開忽裏台,選舉新汗。窩闊台係和察合台係諸王反對選舉蒙哥為汗,以會議不在蒙古本土舉行為理由,拒絕參加會議。他們隻派八刺和帖木兒作為代表,觀察會議動向並記錄會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