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孔明為了爭勝,在荊州留守力量的配置上,也作出了自利性的選擇。劉備入川,武將也隻帶了黃忠、魏延等非主流(隻占三分之一弱的力量),關張趙等絕對主力盡數留下。但孔明走的時候,卻又帶走了三分之二(張飛、趙雲),隻留下了三分之一(關羽)。也就是說,西川未克,荊州的重要性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防守力量卻大為削弱。雖然對力量資源的調配需要符合當時的戰略需求,但這樣大幅削減荊州的防守力量,一旦曹操或孫權抓住機會,攻破荊州,劉備必將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實際上,比較穩妥的方式應該是留下張飛、趙雲中的一人,配合關羽鎮守荊州。這兩人中任何一人留下,都不會和關羽形成內鬥內耗,而且有互為呼應之作用。若真如此,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關羽兵敗,痛失荊州了。
但作出自利性的選擇,也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諸葛亮不是神,當然也無法擺脫。而細究他的這番話,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劉備對荊州留守將領並未給出明示,而是要諸葛亮量才委用,但諸葛亮卻一定要將任用關羽描述成劉備的暗示。這是為什麼呢?
這也可以用自利性來解釋。荊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所托非人,決策者的責任就非常大了。諸葛亮也知道自己帶走張、趙是對防守力量的嚴重削弱,所以更加不敢承擔責任,隻有偽稱是劉備的暗示,才可以為自己未來的洗清責任做好準備。
總之,不管如何,鎮守荊州的重任就落在了關將軍身上了。關羽當然是義不容辭。
孔明設宴,交割劍印。關羽伸手來接,孔明舉著關防大印,卻不交給,說:“這幹係從此就全落到將軍身上了!”
關羽熱血沸騰,大聲道:“大丈夫即領重任,除死方休!”
諸葛亮一聽到這個“死”字,心中一涼,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他,必須更換人選,但計議已定,哪裏還能臨時更改呢?諸葛亮隻能問道:“如果曹操率兵來攻,該當如何?”
關羽心想:“那有什麼?”淡淡地說:“以力拒之!”
諸葛亮又問:“如果曹操、孫權一起來攻,該當如何?”
關羽想也不想,說:“分兵拒之。”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將軍這樣做的話,荊州就危險了。”
關羽心想,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乃是兵家常事。難道曹孫來攻,就不能反擊嗎?當下驚問其故。
諸葛亮說:“我有八個字,荊州的安危就係在這八個字上。將軍你可一定要牢記在心啊。”關羽有些不悅,心想:“你舉著大印,說個不停,真是囉嗦。我又不是三歲小兒,身經百戰這麼多年,又怕過誰來?”但畢竟劍印尚未交割,還得打起精神來,聽孔明詳說。
諸葛亮說:“這八個字就是‘北拒曹操,東和孫權’。將軍一定要牢記啊。”
關羽說:“軍師之言,必當銘記肺腑。”話是這樣說,關羽自己內心原本的想法在沒有強烈的相反力量推動下,是不可能僅僅靠孔明口頭簡單表達的“八字方針”所改變的。
可以說,這八個字是守防荊州的戰略方針。但諸葛亮顯然沒有說服關羽。諸葛亮在荊州守將的人選問題上,實在是犯下了嚴重錯誤!
他不應該在草率決定人選之後,再來考核這個人選對荊州防守的戰略認識是否正確。這就像把一個人招聘進了公司,再來看他的價值觀是否一致,能力是否勝任。
實際上,如果僅僅是立足於防守,留下趙雲鎮守應該是最佳選擇。趙雲在對外擴張進攻上,可能威勢不如關羽,但以趙雲性格之精細穩當以及對戰略部署的忠實執行,必能將荊州守得穩如磐石。況且,一旦真的出現了比較好的戰略進攻良機,諸葛亮可以起大隊人馬,另行謀劃安排,不一定需要趙雲單獨承擔起攻擊任務的。
而孔明還忘了提醒關羽,東吳周善假扮商人,差點將阿鬥劫走。荊州是商賈雲集之地,商人往來較多,如果不對此加以嚴防,勢必埋下隱患。後來關羽正是被呂蒙派人,假扮商賈,白衣渡江,襲取了荊州。
但事已至此,劍印不交也不可能了。諸葛亮隻能將劍印交於關羽,留下文官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將糜芳、廖化、關平、周倉輔佐關羽,鎮守荊州。
諸葛亮與關羽就此告別。誰也不會想到,這竟是這兩人的最後一麵,這一別,即是永別。
心理感悟:人隻有處在相同的困境危局,才能真正理解別人的不容易和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