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入川後,輔佐劉備,諸將勇猛,三軍用命,順利攻下西川。勇將馬超也投歸劉備麾下。劉備遂自領益州牧,大封老部下及新降文武。
關羽被封為蕩寇將軍,壽亭侯(爵位失而複得,當然,這一次前麵無需再加“漢”字了)。劉備又遣使送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五千萬、蜀錦一千匹厚賞關羽。
關羽自從獨掌荊州,一直躊躇滿誌,誌得意滿。這是他第一次作為一把手統領一方,生殺予奪,大權在握,這種感覺自然是非常美妙的。
劉備遣使來報,關羽一聽兄長得了西川,當然是非常開心。
使者說:“主公特加封將軍為蕩寇將軍、壽亭侯,其他金銀財別有厚賞。”
關羽就問:“其他諸人如何?”
使者說:“諸葛軍師被封為軍師將軍,三將軍為征虜將軍、新亭侯,趙雲為鎮遠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都亭侯。另外諸葛軍師、西川舊人法正、張飛、趙雲所得財物和將軍相同。將軍雖遠離主公,但主公絲毫未曾忘記將軍您啊。您所獲封賞可是第一等優厚啊。”
使者所說乃是實情,但關羽聽了,麵色頓時陰鬱下來,不再多說,對使者以禮相待後,送其回川。
關羽心裏又起了什麼波瀾呢?
中國人的心理向來是“不患寡,患不均”的。自己得到的封賞的絕對價值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看相互之間的對比。
張飛、趙雲受封,關羽是沒有什麼意見的。諸葛亮嘛,雖然他對諸葛亮並不是那麼服氣,但人家的功績還是明顯的。龐統去了,沒成功,還把命丟了。但諸葛亮去了,西川就拿下了。關羽即使有意見,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但馬超新來,就被封為都亭侯,和關羽在同一層級,還有法正,在財物的賞賜上也和關羽同等,這是關羽不能接受的。
關羽的這種感覺在心理學上被稱為“相對剝奪”。當我們把自己和他人進行比較時,我們的挫折感會變得更為複雜。當警察的工資水平提高後,當然會提升他們的士氣,但同時卻可能降低消防員的士氣。
馬克思對此說過一段非常精妙的話:“房子自然是有大有小的,如果附近的房子都和這間一樣小的話,那麼它便足以實現一個住所的所有社會功能。但如果這座小房子旁邊建起了一座宮殿,它就一下子變成了一間破草棚。”
而且,關羽是一個高自尊的人,諸葛亮來了後,對他的地位、作用造成的威脅已經讓關羽非常不開心了。而這次竟然又多出了馬超和法正!當一個高自尊的人發現自己高傲的自尊遭受威脅時,他們往往會通過打壓別人的方式來應對,有時候甚至會采用暴力的方式。
布什曼和鮑邁斯特在1998年的時候曾經做過一個實驗。他們讓五百四十名大學生誌願者分別寫一段文章,然後讓另一個學生對文章進行截然不同的評價,或是誇獎性的“好文章”,或是諷刺性的“這是我見過最爛的文章”。然後讓那些文章作者和其他學生一起玩一個遊戲。當對手失敗的時候,文章的作者可以用任意強度、任意時間長度的噪音來懲罰該對手。結果發現,文章受到負麵評價的作者中那些自尊心最強的人,他們使用噪音折磨對手的時間長度是普通自尊者的三倍。
正如前麵我們曾經說過的,防守是很難體現功績的,防住了,是應該的;防不住,就是罪過。關羽顯然覺得另外那些有衝鋒陷陣機會的人更容易立功,從而在功勞、封賞以及名聲上超過自己。
關羽無法接受劉備隻是出於兄弟之情,才對他進行第一等的封賞。他想了半天,把關平叫了過來,說:“你到成都去,向劉伯父致謝。另外,你還要代為稟告一件事。我聽說馬超勇猛過人,我要入川和他比試一下高低。”法正是個文人,關羽選擇馬超作為打壓對象。
關平唯唯而去,來到成都,麵見劉備,稟報此事。劉備聞言大驚,說:“雲長如果入川,荊州誰來防守?馬超勇猛,和翼德數日激戰,不分上下,若雲長和他比試,無論哪個有個閃失,都非同小可。這哪裏能行啊!”
劉備對自己的兄弟還是比較了解的。上次趙雲、張飛立功,關羽就坐不住了。劉備隻好讓張飛星夜去守荊州,讓關羽去攻取長沙。但此一時,彼一時啊。荊州是如此之重要,馬超也已經是自己人了,比試又有什麼實際作用呢?這個兄弟真是越老越不懂事了。劉備憂心欲焚,諸葛亮卻是心裏一涼,心知關羽哪裏是想和馬超比武,他主要是擔心自己獨守重鎮,遠離中樞,會被忽視遺忘,不斷地被邊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