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學院的五朵韓國金花(1 / 2)

本來想先炫耀一句來著:我在韓國任教的孔子學院,是全球第一家。後來想想算了,第一家又怎麼樣,好像也沒什麼具體可吹的內容。我知道不少人對孔子學院有誤解,以為是給老外宣講儒家文化並推廣中國價值觀的所在。其實不是,是純純的漢語教學和推廣機構,歸口國家對外漢語教學辦公室。我現在教的學生,就是北京師範大學的預備生,讓他們背誦個“床前明月光”,都不比吃中藥容易,如果真是開講《論語》、《孟子》,估計他們得一個接一個地瘋掉。

這些孩子,八月份就要去北京上大學了,可到現在還連“給朋友打電話”和“向朋友打電話”都掰不清,我直替他們擔心,到了北師大,他們可怎麼辦呢?

我承認,愛逃課的智友人如其名,確實機靈。她對付作業很有一套,造句,不管我給的是什麼詞,隻要適合“我喜歡”的句式,她一定往上套。“我喜歡餃子。”“我喜歡白樺林。”“我喜歡岩石。”從語法上講,她這麼造句一點沒錯,我沒法發表反對意見。

時間長了,她自己可能也不好意思,偶爾會換換花樣,搞些“我不喜歡”的句式,或者在賓語前加個修飾詞。“我不喜歡遊泳。”“我喜歡綠色的鬆樹。”我終於揪住了她的小辮子,問她:“難道鬆樹還有藍色的嗎?”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嘀咕了一串韓國語,好像不太高興,然後再聽課就沒有積極性了,衝著我的方向,大模大樣地刷起了眼睫毛。

我知道,像智友這樣的韓國女孩子,你不能說她胸無大誌,她根本就是誌不在此。她出來上學,是不得不的人生過程,大學畢業後,她肯定也會工作一段時間,但對她而言,上學工作,隻不過是為了擴大尋找上乘丈夫的搜索麵而已。指望她會像大多數中國女孩一樣,在課業上與男生一較高下,那是根本不現實的。如果我不了解韓國人,不掌握這一點,而整天替她的課業著急上火,那就是犯傻了。

韓國女孩子,至少有一半,走的是智友這樣的路子,她們要時刻把腰保持得細如柳枝,把臉收拾得光潔潤亮,把睫毛侍候得掛得住霜花,全心全意地等待自己的真命天子降臨,戀愛,結婚,然後死心塌地地相夫教子,養狗插花,做專業家庭主婦去了。

南珠是個逃課大戶,開學一個月了,我都不太清楚她到底長什麼樣。極偶爾不逃課的日子,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覺。她不是假寐,而是真睡,有時還會發出輕微的鼾聲。我懷疑她晚上可能有工作,而且是邊緣性質的工作,說句有違師道的話,這個孩子身上,有夜店的風塵氣息。

後來有一天,她突然精神抖擻地在課堂上奮筆疾書,還塗塗改改的,頗為認真。我驚奇:她怎麼開始學習了?難道是被我的誠懇和熱情打動了?結果,踱到她跟前偷眼一看,她寫的,還真是中文,但不是我安排的作業,像是一份自我介紹,我看到了開頭一句話:我叫南珠。

放學前,她羞怯地遞過那張紙頭來請我看,果然是一份應聘用的自薦書,原來,她要投考大韓航空的空姐!難怪她那麼頻繁地缺課,心有旁騖的人,總是難於安坐課堂的。她在介紹中稱:“我是北京師範大學的留學生,因為去過中國,所以對外國生活和外國人非常了解,也由此,愛上了空姐工作。”我幫她修改了幾處病句,指導她讀了若幹遍,直到字正腔圓為止。她歡天喜地地向我鞠躬致謝,走了。我想,說不定哪一天,她可能就會在我的班上消失了。我也指望著,某一天,搭大韓航空的飛機時,能遇上她。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照顧,但能在幾萬米高空遇上熟人,打個招呼聊上幾句,也就算是非常完美的旅程了。

班上漢語水平最高、學習最認真的女生姓皮,她的名字,不是漢字詞,而是英文,音譯是“皮阿鬧”,意譯就是“鋼琴”。第一次上課,我頗費了一番腦筋,不知該怎麼稱呼她。我跟她商量,想給她起個漢語名字,我列舉了幾個供她選擇:皮愛鬧、皮愛瑙、皮阿淖。但是,她一個也沒相中,堅持讓我叫她鋼琴,我順嘴說:“皮鋼琴?”惹得一屋子同學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