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上課，坐在地鐵上，正閉著眼睛做白日夢，突覺一物飛入懷中。睜眼一看，是一位推著小車的老奶奶，像投飛鏢一樣，正往每個乘客懷裏扔口香糖。一節車廂，她從頭扔到尾，之後，再從尾走回頭，一一回收。她這是在推銷。有三兩個人掏錢買下了，我微笑著把糖還給了她。
這是首爾地鐵小販獨特的經銷模式，賣油筆的，賣襪子的，賣小首飾的，都會這樣，也不說話，直接就把物品塞你手裏，喜歡就掏錢留下，不喜歡就還給他。賣手電筒的則稍有不同，把手電筒交給一幹眾人之後，他會站在過道正中，高聲講解這種產品的好處，同時把一些按鈕摁來摁去的，乘客們也就跟著摁來摁去，好像在上一堂物理演示課。
一到下雨天，地鐵裏必然出現大批賣雨傘的人，一撥一撥，絡繹不絕。如果是響晴的天突然落雨，雨傘的生意就會格外好。韓國人怕雨淋，他們按天氣預報生活。經常會在陰沉沉但沒落雨的日子，看到大批韓國人夾著雨傘匆匆奔走，那就是天氣預報把他們騙了。如果是突然有雨，許多韓國人都要買雨傘，盡管他家裏的雨傘已經平均一人兩把了。所以，去韓國朋友家做客，如果趕上突然下雨，經常的情況是，主人會送一兩把傘給你。拿去吧拿去吧不用還了。
從來沒在地鐵上見過賣吃食的，這和首爾地鐵乘坐禮儀有關。剛到韓國，朋友就叮囑我，千萬不要在地鐵上吃東西。我問為什麼，他說，吃的東西有味道，容易引起旁邊人的反感。我說，那肯定是香味，怎麼可能讓人反感呢？朋友說，有些東西，你吃著香，旁邊人聞著，不一定是香。嗯，他這麼說，想想也有道理。在首爾地鐵上，如果你想找人說說中國話，有兩種方法可以幫你，一個，是對座位比較敏感的，東張西望，哪裏出現空位，一個箭步就撲過去，那十有八九是中國人。這個習慣，即使是像我這樣已經在首爾混了好幾年的，也不容易掩藏得住。再一個，就是吃東西。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剛來不久的，還不太了解地鐵禁忌。
我最喜歡在地鐵上遇到賣陀螺的，是那種電光陀螺，賣主不會挨個人分發，而是把陀螺在過道地板上一蹭，讓它五光十色眼光繚亂地旋轉，然後他起身，隔兩步遠，再轉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整節車廂的地板上有十幾個陀螺在打著漂亮的圈圈，他才開始介紹價格，大力推銷。反正他說什麼我也聽不大懂，我就專心看那些陀螺，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