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陳姨娘一臉沉重地出了清桐院,茯苓再進內室時,便瞧見了自家小姐坐在梳妝台前尋著什麼?
“奴婢送陳姨娘走了,小姐……您在尋什麼?”
安子衿隨意地點了點頭,“那對紫玉芙蓉耳墜。”
“小姐,那日你墜湖後丟了一隻,還有一隻我讓人送去珠寶鋪子裏重新嵌那紫玉了。”
安子衿這才停下了動作,“原來如此,那墜子是母親的陪嫁,是極為難得的珍品,在湖裏丟了一隻也就罷了,另一隻再出了差錯我可是要自責了。”
這時木槿掀了門簾進來,“小姐,我打聽清楚了,陳姨娘今日先是偷偷見了雲竹,隨後還去了趟溫姨娘那裏。”
安子衿點了點頭,“陳氏和溫氏不同,她如今不過是暫且尋我護她罷了,日後臨秋閣那邊兒也盯著些。”
木槿正色地點了點頭,茯苓卻是已經罵了出聲,“她怎麼敢?!我呸!我還當做她是投靠小姐來了,沒想到,還是個白眼狼!”
安子衿拍了拍她的肩,“你啊,隻有這張嘴厲害,她來我這兒,隻是做個交易罷了,她用值當的消息換了我一個人情而已。”
茯苓若有所思,“什麼消息就這麼值錢了?”
安子衿坐在了梳妝台之前,拆下了發間的珠釵以及發簪,嘴裏悠悠道:“的確,茯苓這話倒是說得對,沒什麼值錢的,不過是讓我明日了楊氏的心思罷了……”
明日可是有一場好戲等著自己的……
第二日清桐院的燈光亮的極早,長澤院的兩個嬤嬤天還沒亮就趕來了清桐院。
“哎喲喲,你們就是這麼伺候二小姐的?若是晚了時辰,那可是對菩薩的不敬!”
“哎!你這丫頭會不會做事!”
那兩個嬤嬤立在回廊下指指點點著,茯苓哼了一聲,嘴裏低低呢喃著,“想害我們小姐還容不得我們小姐去晚了?生怕害不著了?”
她眼睛一轉,拿過了一旁一個丫鬟手中的銅盆,那裏頭是還有些滾燙的水。
茯苓算了算距離,一下子崴了腳一般,那盆子熱水撲頭蓋臉地澆了那婆子一身。
“哎呀!嬤嬤饒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您別打死我!”
茯苓越說越激動,徑直跪了下來,“求您饒了我!”
那嬤嬤的發髻都歪了,臉上還在濕噠噠地滴著水,那水漬蔓延而下,一會兒就濕了全身。
“小賤蹄子!我今天不打死你!”
茯苓身子一側,叫喊聲也更高了,“求您饒了奴婢,不要打死奴婢!”
“放肆!”
安子佩穿過回廊緩緩走來,臉上的陰霾明顯至極。
那嬤嬤身子一僵。
難道這小丫鬟是看準了大小姐要來?
她來不及多想,忙跪了下去,清晨的涼風習習,很快就透過濕透了的衣裳凍得她打起了哆嗦……
“大小姐!老奴……”
安子佩走到了她的身前,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哼……我倒是沒料到,這府中竟也有你這麼個人物?能替主子做了決定?!”
一旁的茯苓則低頭跪在一旁,嘴角微揚。
讓這個婆子狐假虎威地在這裏裝腔作勢!
“大小姐!冤枉啊!老奴是奉了楊姨娘的命來接二小姐的!”
安子佩哼了一聲,“奉命?我看你的眼中哪裏來的主子?來人,將這惡奴拖下去杖責三十!”
“慢著……”
說著一個身著鵝黃色雲紋衫的女人邁步進了院子,“大小姐,婢妾身邊唯有這兩個嬤嬤伺候地周到些,況且老爺素來愛喝這嬤嬤泡的碧螺春,您就莫要同小人計較了……”
望見一身雍容、氣態萬千的楊氏,安子佩頓時便起了無名火,冷著臉便要開口頂回去。
突然她卻被人捉住了衣袖。
回身才見是安子衿,因著是去廟中祈福,她今日便隻略施了粉黛。
精致的玉顏上五官絕美,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但此刻卻染了層冰霜一般的冷意,似乎能看透一切。
一身月牙鳳尾羅裙,腰間用一條集萃山白色軟煙羅輕輕挽住,裙角繡上了幾朵蘭花花瓣,雲紋銀的長綢帶環繞在臂間。
她今日妝容淺淡,發髻也不過是用白玉嵌珠翠玉簪輕輕綰起,一頭烏黑的發絲翩垂芊細腰間。
拉住了安子佩,安子衿上前一步,朗聲道:“子衿倒是不明白,父親向來是秉公處置家事的,難不成要為了一個犯了事的家奴亂了章法?父親身為當朝太師就該有所表率,莫不是楊姨娘要讓父親擔上治家不嚴的罪過?”
楊氏被她這話噎住了,臉色也一變。
本來就算是自己討不了好也要這安子佩擔上胡攪蠻纏、治家無能的罪名,誰知道安子衿這個時候站出來!
她咬了咬唇,掃了眼一旁跪著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