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茶:李幼謙記人散文集41(1 / 3)

第一輯:驛站惠蘭 同道晚學念師恩

突然接到朱老師電話,說魯彥周先生過世了,心頭一震,仿佛看見巨星殞落、暗夜提前降臨,人的衰老與死亡怎麼如此快速?先生怎麼走得這樣急速?

第一次看他的電影《鳳凰之歌》,我還在巴蜀讀小學,盡管黑白片子,但插曲很好聽,內容很好看,也記住了作者的名字。以後就找他的作品看,可那時隻有他的《歸來》、《風雪大別山》等劇本,看不懂,而且,安徽的作家離我太遙遠。

等我寫出中篇小說時,已經在皖工作。《安徽文學》約我到合肥改稿,住在長江飯店,編輯劉先平老師帶了幾個領導來看我。其中一位長身玉立、溫文爾雅,一看就覺得他是最像作家的人了,原來他就是魯彥周——我從小景仰的作家。

他問我的問題也最特別:“你怎麼想起來要寫社會主義的悲劇?”我毫不遲疑地回答:“文學藝術不是要源於生活嗎?因為社會主義有悲劇啊。”我哪裏知道他剛從文革的陰霾中走出來,卻對我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報以寬容的微笑,鼓勵我繼續深入生活,還對我的作品提出些修改意見。在他的關懷下,我的首部中篇發表了,且直接參加了省作協。

第二次見麵,是在馬鞍山召開的文學創作大會上,隻有我帶著孩子參會,報到時碰見了魯老師,正忐忑不安,他卻親切地迎過來詢問,還摸著我幼子的頭誇獎了幾句,立即將我的顧慮打消了。接著,他還在會議上表揚了我,給我更大的鼓勵。也就是在這次大會上,我見識了眾多安徽文壇的前輩後生,為自己的才疏學淺慚愧,於是走上五年大學路,以求磨刀功。

再次見到他,是在老作家王興國70壽辰的會議上。魯老師專門從合肥趕來蕪湖,為一個工人作家暖壽,也溫暖了蕪湖作家的心。歲月留痕,先生儒雅依舊,會後還專門走到我的身邊問長問短。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仍記著一個普通的作者,魯老師的大家風範再一次激勵了我。

就在那不久,看見他的一篇小說,以國外的環境為背景,奇思巧構的情節與現代節奏的語言顯示了作者的青春活力,怎麼也想不到那是七十歲老人的作品。我那時正處於創作的懈怠時期,見到魯老師筆耕不輟,勤奮耕耘,一部接一部的新作令我目瞪口呆。

2005年底,他又出版了七十多萬字的長篇巨著《梨花似雪》,我仿佛見到先生枯瘦的指頭敲擊鍵盤的模樣,梨花雪似的白發飄揚著精神的旗幟,他是越老越矍爍呀。後生怎敢言老?晚學何不勤奮?

先生太辛苦了,疾病折磨得他太痛苦了,筆耕不輟的作家終於停止了勞作,五十一年的耕耘雖然結束,四百多萬字卻是留給我們巨大的文化遺產,“德藝雙馨”是他提攜後人、培養與激勵作者的精神寫照。安徽文壇的旗幟性人物駕鶴西去了,大師不再,今夜無眠,從此安徽文壇一個時代結束了。高山仰止,我輩碌碌,愧不能報先生萬一,隻有將一幅挽聯表同道晚學的恩念:

泰鬥辭皖境,無憾於世,文壇遺風骨;

先生返靈山,有著等身,後學念師恩。

讀字再評黃葉村

黃葉村先生逝世二十周年了,世人都誇他是著名畫家,江南一枝竹是他的美稱,其實,他的山水比竹子好,而書法比山水還好。

我喜歡書法,深受書香熏陶,也曾拜書法家汪東為師,但自身粗陋且沒有毅力,不過學了一個月,覺得浪費時間,遂棄它而去。

不寫書法喜歡讀字,覺得讀比看更能調動感官,何況讀名家書法,震驚而欣喜,更是受益匪淺,我最愛讀的就是黃葉村的書法。

程治安先生是黃老的身前好友,為人厚道又是行家,魏碑、隸書、小揩頗具功力。文人相親,在黃葉村窮困潦倒時,熱情接待為朋友,隻要有文房四寶提供,黃葉村就在他那裏以筆會友。結果,給程先生留下一百多幅寶墨,從形式到內容,沒有一樣重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