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驛站惠蘭 藝苑一鶴見精神
歐陽老已經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後裏程,他女兒想讓我為他寫點東西,當時沒功夫,後來一直聯係不上她們,沒辦法做更深入的的了解,隻有搜索以前的記憶,寫下對他的印象。
在涉過八十多年的生命之旅中,他自然曆經坎坷,除了屈為右派的年月裏,都從事文化工作,可以說與筆墨結下了不解之緣。
幼時在私塾打下堅實的文字工底,他不費力就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學,可是作小生意的父親隻需要兒子能記帳就行了,為求學他離家逃到當時的省城立煌。可是正是日寇入侵時期,哪裏能安得下一張書桌?於是,十七歲的奚之參加了青年藝術社,拿起畫筆練美術字寫標語,拿起鋼筆寫抗日救國的文章,《安徽日報》的總編詹雲青先生見他文筆不錯,要他進報社當了記者,沒多久就因為文章揭露了國民黨的挺進司令柏承君濫殺無辜的罪行,年輕的記者就差點掉了腦袋,逃了出來,也不願放下手中的筆,先後在《皖東日報》、《蕪湖報》、《文化周報》、《複興日報》、《京蕪周報》等報社工作,從編文藝副刊到當社長,直至任上海《糧食日報》蕪湖版的總編。
可能,就因為這原因,解放後到了皖南糧食局也編業務刊物,以至57年整社,當工作隊長組長下鄉也沒丟筆,針對當時農村的一些問題寫下了自己的見解。回來的鑒定上有12條優點,隻有一條“脾氣不好”的缺點,萬萬沒想到第四天上就因為他仗義直語的“萬言書”招來漫天飛雪似的大字報,隨之而來的右派帽子把他壓在社會的最底層,嚐盡人世間的苦辣酸甜,臉朝黃土背朝天20多年後,省領導親自下指示,作為全省糧食係統的平反典型,他才從僻遠的鄉間回到單位。
因筆至禍,葬送了他最能出成果的壯麗年華,他雖有怨卻無悔,隻是耽誤了20多年自己最鍾情的文化事業成為他最大的遺憾,年過五十,又拿起了粉筆,走進了學校。可即使在當校長期間,也沒過一天消閑的日子。四處奔波、八方求助,花三年多的時間終於籌齊了專款,沒等到蓋成的蕪湖糧食專科學校大樓竣工,他就到退休那天了。
人生的黃昏還有瑰麗的晚霞哩,歐老不服老,他還有一手來至筆端的絕活--書法。他在私塾求學,就練出紮實的基本功,以筆從戎期間,得到進一步的發揮,有了充裕的晚年時間,他更沉酣於研習書法,薈萃百家、博采眾長,形成了自己寶墨秀活的風骨:剛柔相濟、瘦勁挺拔,在含蓄裏見氣韻,於精練中顯奇崛,以獨特的風格贏得了名家的賞識、觀眾的喜愛,作品流傳於德、美、日、韓、新加坡及港澳台地區,95年至98年期間,他的作品還在東京、大阪、神戶等48個日本的都市中展出,日中友好文化協會會長福田一郎先生在給他的榮譽證書中還這樣寫道:“先生的作品深受各地各界人士的非常好評和讚譽。”當然能多次在全國和省市的大賽中獲獎,被收入《安徽省美術家名人圖錄》、《中國書畫家作品精選》、《古今墨錄書法擷英》、《世界名人傳略》等九部典籍,他也成為安徽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三峽書畫藝術館顧問、中國翰院碑林建設委員會委員等,同時在十幾個書畫藝術團體中兼職。
“往後看血淚斑斑,朝前看光輝燦爛”,為了擺脫陰影,歐老深遂的目光始終投向孜孜以求的文化事業,決心在夕照的餘輝中老有所為,把中國的書法藝術發揚光大。80年代初,就與我國著名書畫家黃葉村先生組建了中山書畫社,擔任副社長和秘書長,主持日常事務不遺餘力。為籌辦《兩岸情》畫展,他夜裏睡在大門邊守畫,常常忙到淩晨兩、三點才入睡,早上起來吃塊炕山芋又投入工作。在黃老逝世之後,93年他又和安師大美術教授李錦勝先生創建了黃山書畫院並任院長。
“院長”在人們的心目中是多顯赫的名稱呀,何況奚之先生新聞、教學、書法俱是行家,鋼筆、粉筆、毛筆三管齊下,有人稱之為“三筆老”,他付之一笑:“取其回文諧音,我是老癟三了。”因為這院長兩手空空、一無所有,而且他還立下了“不向政府伸手、不拉企業讚助、不搞歪門邪道”的三不規矩,他用一支鋼筆,和自己感情的投入作資本,一封封充滿真情實意的信件贏得了大家的信賴,邀請到趙樸初、周而複、蕭嫻當榮譽顧問,聯絡了全國31個省的360多名書畫家和美術愛好者,大到將軍和一些省市領導及各地的書畫泰鬥,小到初出茅廬、剛習書畫者和十來歲的少年兒童,組成了書畫院宏大的藝術網絡,在安徽及蕪湖的一些領導的支持下,在藝術同仁們的協助下,黃山書畫院辦起來了,沒有房屋,借;沒有工資,他盡義務;沒有經費,他把自己賣字的錢和原單位給他的退休金都拿出來交電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