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外華商“撤退”不完全地圖(1 / 3)

潘曉淩吳達賁鵬姚望有成群結隊撤回中國,以致生意地幾成空城;亦有原地堅守,但生意幾近停滯,選擇短期回國休眠;還有選擇逆流直上,轉移陣地……

所有人都無法給出確切的撤退數據和完整的撤退路線,但幾乎所有人又都無奈地承認,這次“撤退”人數之多,範圍之大,史無先例。

眼下,如果有人想製作一幅準確的海外華商分布圖,最好每周甚至每日更新一次,否則趁早死心。

自2008年下半年開始,遍布世界各地的中小華商行蹤變動劇烈而頻繁。這不像20世紀80年代初期,成千上萬浙江、福建人偷渡出境,繼而成家族地向西遷徙;也不似90年代區域性金融危機或異國打壓政策影響下,俄羅斯與東歐華商一度的集體撤退。

所有人都無法給出確切的撤退數據和完整的撤退路線,但幾乎所有人又都無奈地承認,這次“撤退”人數之多,範圍之大,史無先例。更要命的是,沒有人知道何時是個盡頭。

甚至,連撤退的描述都已不盡準確。事實上,有成群結隊撤回中國,以致生意地幾成空城;亦有原地堅守,但生意幾近停滯,選擇短期回國休眠;還有選擇逆流直上,轉移陣地……但華商們最初的原點——中國,仍是密集的歸處,而相較於各自的出發點,又無一不具有敗退意味。

這幅箭頭指向紛雜的海外中小華商撤退不完整地圖,源於這場仍在延續的全球金融危機,一份名為《2008年世界華商發展報告》的公開資料指出,2008年世界華商企業的總資產縮水約三分之一,相當於蒸發掉近三十場北京奧運會。“這是史無前例的。”研究組一成員說。

一縣知秋

若將這張海外中小華商撤退地圖局部放大,鎖定位於中國浙江西北部的青田縣,這座麵積不到3平方公裏的縣城城區遍布全球華商境遇的“顯示器”,它可以是一座賓館、一幢住宅、一家銀行甚至是一間咖啡館。

青田算得上是中國距離世界最近的縣城,海外華僑人數二十三萬餘,是目前常駐人口總數的70%,其96%集中於歐洲。這還是一座資源貧瘠的縣城,其經濟拉動及財政收入主要依賴海外華商的反哺。出國廚師培訓班、歐洲小語種速成班等服務隨處可見。這幾天歐元升值,位於縣中心的工商銀行和中國銀行裏,趕來兌換的人從櫃台前排到了馬路上,其中不乏回撤的華商。3月27日,開元大酒店。俄羅斯服裝貿易商張錦華(化名)孤零零地坐在豪華而冷清的大堂咖啡區裏,整個下午,他是僅有的四五位客人之一。

金融危機前,這座全縣最頂級的四星級酒店是當地冠蓋雲集之地,以往春節前後是旺季,五百元一天的普通客房全部客滿,多是衣錦還鄉的華商。白天,歸國華商們坐在咖啡區裏會客訪親,講一口難懂的青田話,卻鍾情於純正的意大利濃咖。

如今,整座縣城籠罩在華商“異國敗退”的陰霾下,開元也冷清許多。張錦華1月份回國前,像往年一樣提前訂房,卻被告知“即到即住”。這並不是因為無人回國的緣故。

青田僑務辦公室吳小玥告訴本報記者,青田華僑在歐洲主要從事餐飲業和貿易,因金融危機引發貨幣貶值及消費低迷,打擊慘重,“許多華僑把店鋪關了,或留守一兩人,回國休假”。

但絕大多數人改住家中,“以前,他們因為懶得打掃房子而動輒住開元酒店”。2009年春節後,當地諸如香溢花園等高檔樓盤在夜幕中難得燈光閃爍。

回來的人數難以統計,沒人認為這是一件值得張揚的事。吳小玥給一些僑商打電話,對方不是沉默,便是唉聲歎氣,然後匆匆掛了電話。

更明顯的蕭條是縣裏暫停的地產工地。當地絕大多數樓盤、物業,包括開元大酒店,均是華僑單獨投資或融資修建的,買房、炒樓者也多半是華僑。金融危機前,這座居民人均年收入18 478元的縣城,樓價最高炒到了兩萬多一平方米,夜晚,這些樓盤常常幾無亮燈,因為它們的主人常年在外。而眼下,有的樓盤因開發商資金斷裂而暫停建設,那些天價樓盤已是有價無市。

3月底,縣僑辦主任徐向春陪同縣領導赴歐洲,“給青田老鄉打氣。”“這是青田華商最艱難的年份,誰知道它會持續多久。”吳說。

告別“奶牛”

如果設定一個告別指數,全球充滿告別的地方前四位是剛果(金)、尼日利亞、迪拜和俄羅斯。數以萬計的華商正從這四個國家集體出走,他們的目標一致,向東,回到中國。合肥人孫宏偉是走得最堅決的一個,至少這輩子,他不想再看俄羅斯彼得羅夫斯克一眼。成百上千車木頭、積滿灰塵的廠房、停止轉動的伐木鋸,彼得羅夫斯克眼下隻剩這些了。這座擁有大片原始森林的俄羅斯邊陲小城,曾因緊挨中國滿洲裏而成為熱鬧非凡的雙邊木材貿易中心。現在,它重歸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