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老師和同學(2 / 3)

最後,安老師被學校開除了。他被派出所抓了賭,一夥人,就他一個教師。校長到派出所領他時,都不好意思說是校長,隻說是學校裏忙,派他這個敲鍾看門的來領人。為此,校長不明不白被派出所的人訓了一頓,為人師表的臉麵算是丟盡了。

安老師回家種地,種什麼都比別人差,脾氣倒比別人大。據說,他已經到了經常動手打老婆、孩子的地步,和其他村人的關係也不好,為一點芝麻小事,吵吵鬧鬧。種地一年掙不了幾個錢,偶爾出去打個小工,賣糧、菜的錢,到他手裏,都打麻將輸光了。

安老師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結婚後不久就分家另過了。安老師還是經常蹭大兒子的錢、飯,大兒子受不了,帶上老婆到新疆農場去打工種棉花,一去好向年沒回來。二兒子幹脆做了別家的上門女婿,逢年過節剛開始還回來,後來就不回了。

這都是安老師好賭的結果,他賭什麼都會輸。輸了給別人割麥、種地,經常用勞動力給別人抵賭債。

去年,我探家時,要去看望一下安老師,父母都勸我別去,說安老師為人很差,去了受他冷眼,還不如不去。

我堅持去了。

那天下著雨,安老師竟然在家睡覺。見我來了,安老師的老婆林麗紅驚驚喜喜地給我讓坐,倒水。屋子裏很簡陋,沒個坐的地方,我進裏屋坐到炕沿上。安老師慢慢撐起身子,望了我一眼,一直揉眼睛。

我叫了一聲安老師。他“嗯”了一聲,再無言語。

安老師老了。一臉的皺紋,頭發也灰了一片。

倒是林麗紅端了一杯水,問我妻子女兒的情況,她一臉的羨慕,一句也不提自家的事,她原先的那種氣質蕩然無存。

歲月真殘酷。

我竟然對安老師也沒話可說,隻好不停地給他遞煙。煙是紅塔山,當時最好的煙,我特意為看他才買的。我遞一支,他抽一支,規矩得像個好學生。

這樣的人,怎麼會不顧一切地去賭呢?

我看安老師還是以前的那種脾氣呀。溫溫吞吞的,哪有火氣呢?

我們吐了一屋子的煙霧。把一包煙抽完後,安老師才說了句,抽這麼貴的煙,浪費了。

我說我平時不抽煙的。

安老師望著空煙盒,又不吭聲了。

我起身走時,將我出的小說集《白雪季》拿出來,送給他。

他愣了一下,雙手接過,眼睛亮了:是你寫的?

我點點頭。

他撫摸著書皮,手有點抖,沒有當我的麵把書打開,下炕將我送出了門。

我在門外沒忍住,對安老師說了句,今後別再打麻將了,安老師。安老師低下了頭,雙手撫弄著我的書。

今年,我探家回去,聽說安老師去年底跟別人賭博,竟押上了自己的老婆,當然是他輸了。他的老婆林麗紅,當年的大隊團委書記,被他用拳頭趕到了別人家,抵了兩個月的賭債。他們現在正鬧離婚呢。安老師賴著不離,整天打鬧。

有人告訴我,我去年送給安老師的那本書,早被他撕成紙條,卷煙抽了。他家裏連卷煙的紙片都找不到了。

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回部隊的前一天,我的侄子放學回來,說是安老師給我帶來一個東西,是草紙包著的。

我打開一看,竟是我的那本小說集。保存得很完整,裏麵有些折起的印痕。

我的淚奔湧而出來,抓著書就去另一個村安老師的家。

門鎖著。是用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鐵鎖。

同學

在我的同學中,趙連學是個聽話的好學生。我們調皮搗蛋,他從不參與,他的學習成績是全班最好的。

趙連學幾乎年年被評上三好學生。我們這些學習一般的男學生,每個學期都想和他坐一個課桌,為的是考試時能抄點他的,達到及格的目的。可班主任偏偏不安排我們和趙連學一起坐,每次都讓女同學和他坐一起。

時間長了,趙連學的性格越來越像女的,不愛說話,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一開口臉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