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心惶惶(2 / 2)

如此簡體字概念,哪怕鄭義也得重新記憶一遍,何況明末土著孫可望?不過畢竟都是民間常用的俗字,費些時間死記硬背而已。

正月十五元宵節過後,孫可望百無聊賴捧著簡字表默默識記。

話說,孫可望最初相當排斥蒙學塾師職位,他與張獻忠一樣,也覺得亂世兵權最貴,執意想在軍隊體係裏發展。奈何迫於鄭義絕對意誌,孫可望隻好萬般委屈藏在心頭,落落寡歡前來膚施蒙學報道。不過孫可望來到膚施蒙學很快鬱悶變驚喜,鄭義自領教諭,膚施縣令艾道寧任職訓導,膚施蒙學在鄭義心中地位不言而喻,軍隊體係裏緩慢積攢資曆豈比得上一舉登天與鄭義、艾道寧攀上關係?尤其膚施蒙學還有許多特別生員,譬如高一功。鄭義強勢崛起以來,太平軍體係內有“南高北李,米脂雙雄”說法,北李是指與洪承疇轉戰山坳間的李鴻基,南高則即鎮守同官與楊鶴對峙的高立功。高一功是高立功親弟弟,若能成為高一功塾師,鬼都知道這意味什麼。

孫可望不知自己發配內幕還以為鄭義看重他學識,不禁霎那間愛上膚施蒙學。

直至臨近年關,北方傳來神一元起義新安邊營並與太平軍交惡消息。

盡管太平軍不厭其煩宣傳“守一方土救一方民”,孫可望心底仍舊埋怨李鴻基不堪重用:“大敵當前,理當多多聯絡起義好漢,怎能與神一元交惡呢?神一元可是有近萬雄兵啊!韃虜入寇,所求無非財貨,送他們點金銀不就瞬間轉為我用?蠢蠢蠢,李鴻基太蠢,大將軍若使我鎮守北方,延安府局勢何至於斯?米脂雙雄,不過爾爾。”

崇禎四年正月初八日,又傳來最新軍情:本月初五,神一元韃靼聯軍夜陷保安,前軍先鋒距離膚施縣僅有百數裏路。

孫可望聞訊暗道一聲果然如我所料,再番鄙視咒罵李鴻基太蠢之餘,心底又隱隱騰起恐懼感:“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太平軍以李鴻基蠢貨為將,敗亡是早晚的事!瞧瞧曆代史書,起事義民哪個不是輾轉天下才能殺敗官兵,嬰城自守隻能做困死廣宗的張角。太平軍,太平道,聽起來就不吉利!哎,我去年就不該貪圖幾碗粥,北上府穀投靠王嘉胤才是正路呀。”

繼而,孫可望又三分自矜七分埋怨起鄭義:“鄭和尚調我入蒙學,誠然比張獻忠英明,可他一不掃榻以待二不抵掌而談三不與我同床眠臥,哪裏有劉玄德三顧茅廬諄諄敬意!嘿,孟聖有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鄭和尚視我孫可望為犬馬走卒,我則以國人待之,絕非我孫可望小人,實乃聖人之道即是如此。”

孫可望輾轉不眠數日,越想越悲觀越看衰太平軍,越思越怨恨鄭義有眼無珠不識真臥龍,覺得有必要尋條後路。

尋哪條後路呢?

孫可望屈指計算,太平軍周邊勢力有四,官兵最強、塞外韃靼、府穀王嘉胤、保安神一元,最穩妥莫過於橫行秦晉數年而不衰的王嘉胤。據說王嘉胤治軍如梁山泊好漢,麾下立旗三十六營,各營皆逍遙自在,比待在膚施自由百倍。

孫可望暗忖若能先與王嘉胤交個朋友,待神一元或官兵擊潰太平軍時,自己未必不能趁勢收攏潰兵,成為府穀第三十七營。

李鴻基鎮守北延安府,與王嘉胤結盟共抗延綏巡撫洪承疇、延綏總兵官杜文煥等官兵,兩家因此關係較好,甚至膚施縣城裏有不少人舉著王嘉胤旗號光明正大行走。說起來,王嘉胤留駐膚施縣城使者,因為看重膚施蒙學特殊地位,亦曾攜禮熱情拜訪孫可望,可惜來人話未說兩句忽而提起張獻忠,最終被孫可望黑臉轟出門外。憶起此事,孫可望不由得有些後悔,提張獻忠就提張獻忠唄,自己難道還怕了張獻忠不成,兀的交惡了王嘉胤!

前思後思猶豫半晌,孫可望終是覺得臉皮不如活命重要,丟下簡字表揉了揉臉皮,起身拜訪王嘉胤留駐膚施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