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誼漶說:“將軍有所不知,自遼東建虜作亂以來,衛所邊軍雲集京師長城,朝廷戶部庫銀業已告盡,聖天子前時還遣人來西安府暗示小王解囊籌集軍費呢。朝廷也不容易呀,將軍還須體諒體諒。”
鄭義泛起惡作劇心思,故意譏笑朱誼漶說:“嗬嗬,不意王爺竟是如此為國盡忠。”
朱誼漶略顯尷尬,喏喏而已。
鄭義繼續戲弄:“既是如此,王爺的手信就不必寫了。”
朱誼漶不明所以然隻以為驚喜降臨,連忙拱手說:“將軍大義,將軍大義。”
鄭義止住朱誼漶感謝,麵向秦藩宗室人群大聲說:“秦國世子,五千兩黃金;各府郡王,三千兩黃金,其餘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等宗室,一千兩黃金。凡想離開西安府者,請準備書信遞報京師崇禎帝朱由檢,我發誓,銀貨兩訖,絕不相欺諸君。”
秦藩宗室聞言騷動,彼此議論紛紛。
朱誼漶隱隱覺得不妙,試探詢問鄭義:“將軍,那小王……”
鄭義回頭轉望朱誼漶:“王爺且寬心。王爺欲為國盡忠是好事,於禮於義都合乎君子之道,我必保王爺全身下葬。不過西安府萬事繁雜,等會兒是喝毒酒還是白綾懸梁,王爺還請快點做出決定。”
朱誼漶瞬間臉色慘白,雙腿無法控製的顫抖起來:“毒酒、白綾……,賊兵這是要逼我自殺呀,他們怎麼敢?!”
朱誼漶終究沒有神經錯亂,再恐懼也不敢懷疑鄭義的殺人決心,賊兵既敢攻陷西安府,又怎怕誅殺藩王之罪。
朱誼漶越想越怕,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引起宗室一片驚呼。鄭義快步走來想扶起朱誼漶,卻發現朱誼漶兩腿癱軟壓根站不起來,索性任由朱誼漶癱軟坐地:“王爺想好了,毒酒還是白綾?”
朱誼漶誠然無甚勇氣,可他人並不傻,腦袋轉一圈就曉得鄭義在以退為進明褒暗諷:他朱誼漶若有自殺殉國勇氣,早在太平軍攻入秦王府時,他就頭懸白綾啦。
朱誼漶認清現實不再奢望,歎氣自嘲說:“將軍,延安府亂政著實與小王無關。小王明為藩王其實毫無半點實權,就是想亂延安府也沒辦法亂啊。將軍,懇請你念在小王六七十歲老翁份上,就別戲弄小王啦,一萬兩黃金,認啦,小王認啦!”
鄭義寬笑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要我說王爺也應先回京師。”
朱誼漶主動放低姿態,恭維鄭義說:“將軍治軍嚴整,諭令麾下義軍,入城後勿擾民居,勿奪官民私產。小王的秦王府,庫藏田產以及其他經營,再折扣也有五六十萬兩銀,能否……”
鄭義截斷朱誼漶幻想:“王爺弄錯了,我軍軍令是保護官民合法財產,合法財產懂麼?王爺家產皆是皇帝分封,不在保護之列。”
朱誼漶歎氣,說的再好聽不就是賊兵抄家嘛,本就在意料之中。
朱誼漶又問:“那萬兩黃金的事?”
鄭義回答說:“王爺你們給朱由檢寫信,他肯給贖金我就送還你們。”
朱誼漶點頭:“小王懂了。”
朱誼漶率先接受現實,在其帶領下一幫宗室全部亦步亦趨在綁票信上簽下名號。
案,朱明宗室條例規定,皇子封親王;親王謫長子襲親王,餘子封郡王;郡王謫長子襲郡王,餘子封鎮國將軍;郡王諸孫封輔國將軍;郡王曾孫封奉國將軍;郡王四世孫封鎮國中尉;郡王五世孫封輔國中尉;郡王六世孫封奉國中尉。除男性襲爵之外,又有郡主、縣主等許多女性宗室封號。截至晚明今時,西安府秦藩支脈宗室子息約有萬人,城牆上丟下一石子,就能打中三個宗室。西安府萬數宗室不可能盡數名列贖金,鄭義召見的大抵都是秦藩郡王、世子以及部分國王郡王三代,贖金合起來總計五萬七千兩黃金。
親兵計算出數字咂舌不已:“五萬七千兩黃金,京師裏的皇帝老兒肯給嗎?”
鄭義淡笑命令親兵收起:“嗬嗬,送不送信是我的事兒,給不給錢那是朱由檢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