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模模糊糊記起自己的下屬曾經提過Fanny進公司的過程有點蹊蹺,像是硬塞進來的,現在看起來肯定是自己這位朋友開的後門了。
好哇!認識這麼個大美人都不介紹給他!
可是該怎麼撬開他的嘴呢,他研究了好幾種開場白,比如“從來沒聽說過你有個妹妹嘛”,或者“你和Fanny原來都在上海呆過,是不是認識?”。
思前想後,最後覺得對付顧承冉這種人,還不如直截了當問:“你和Fanny是什麼關係?”
麵對這樣的突發事件,顧承冉知道自己少不了給他一個解釋,此刻的他,一簇黑發垂在額前,顯得比平時氣場要弱,他抿了抿幹澀的唇,聲音有些低沉:“……她是我妹妹。”
“哦?”崔鳴偷笑,自然而然接上句,“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有妹妹啊,不是親妹吧,也不是堂妹,是表妹?表表妹?”
崔鳴開始開玩笑了,就他倆這長相差距能有血緣關係嗎?不過男人的臉麵還是要給的,他既然說是妹妹,那就算是“妹妹”吧。
果然顧承冉沒再就妹妹的問題多說什麼,而崔鳴今天喝了幾杯酒,比平時更鬧騰,非要纏著他說出個結果來:“兄弟,好好說說吧,到底咋回事啊?還裝不認識!”
顧承冉的心態調整得很快,他扭頭看著崔鳴的眼睛說道:“我們吵架了,她跑到美國去,幾年不和我聯係。”
崔鳴打了個酒嗝:“現在她是回來認錯了?所以你一定要插個位置給她?我說呢,你們那兒根本不缺人啊。”
“哎,不對!”他想了想,這家夥不久之前還朝人發火呢,人家姑娘都快哭鼻子了也沒見他安慰兩句,“怎麼,火還沒消呢?還用fire威脅人家?”
崔鳴看他又恢複了死人臉,開始苦口婆心教育起來:“男人要大度,這都不懂?對著這麼漂亮的妹妹,你還好意思生她的氣?能有什麼P大的事兒嘛,還吵架吵得幾年都不聯係!不會又是像剛才那樣凶人家了吧?”
……
“哎,你不會真的fire她吧,人家關心你沒錯啊,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到底什麼破事兒能氣這麼久?還跑美國!”
一切都是崔鳴同誌在自說自話,顧承冉靠在床頭盯著自己被裹得慘不忍睹的膝蓋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崔鳴發表了一通感慨後說:“哎,我說你們家這是什麼基因啊,能把女兒生得像個混血兒,那身材都和白種女人差不多了!”
顧承冉聽出他的語氣裏充滿了諷刺,加之他對聶予棠的評頭論足讓他覺得有點刺耳,眉頭擰得更深了,殊不知某人正在旁邊的床上偷偷瞄著他表情的點滴變化。
後來崔鳴曾悄悄說過:“我早看出你們根本不是什麼兄妹,你看她的眼神不對,她看你的眼神更不對,偽兄妹真奸.情啊!”
顧承冉並不在乎他怎麼想,給了個說得過去的解釋就算完成了任務,摘下眼鏡直接閉上了眼睛。
崔鳴奇怪:“怎麼今天不工作了?我看你電腦都帶了嘛。”細想起來,去年八月他出院之後好像比以前更加“熱愛”工作了,原先還以為是和老婆離婚的關係,現在看來另有玄機啊。
“有點累了,想睡。”
“這才幾點啊。”崔鳴有心調侃卻被他略顯蒼白的麵色驚到,也許那個聶妹妹真的那麼讓他頭疼吧。他伸了個懶腰,“真是的,好好的溫泉沒泡多久就被打發了。”還好房間裏也有個池子,他舒舒服服又泡了進去。
這時顧承冉的手機響了,崔鳴聽著那單調的鈴聲腦袋裏好像有點什麼閃現了出來。不過五分鍾,他裹著浴巾衝出來:“你手機裏那個阿依蘇魯是不是她?”
這個“她”當然指的是他們一直在討論的聶予棠。
其實他問之前就已經有七八分的把握,從他認識顧承冉起,就沒看見他把哪個女人當回事過,連他的妻子也沒有幸從他嘴裏被提到過幾次,而這個阿依蘇魯牢牢占據著通訊錄第一的位置,排在一大堆英文名的前麵,當時他還奇怪這個名字怎麼像是新疆的,問他也沒個答案,剛剛他靈光一閃,忽的想到好像那個Fanny是哈薩克族的,這就對上了。
顧承冉對Fanny絕對是不同的,哪怕他之前也沒有一次提過她的名字,哪怕他剛才的態度並不友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
崔鳴覺得嗅到了奸.情的味道,絕對的大大的奸.情啊!他顧承冉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這樣的態度?這個哥哥妹妹的關係還挺複雜。
至於是不是那位人生中唯一的真愛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目前看來不太像,年紀差得多不說,而且那位應該是嫁了人的,沒聽說Fanny結婚了啊,也許隻是個關係不錯的幹妹妹吧。
顧承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不習慣說謊,當無法回答時隻能選擇沉默。
阿依蘇魯,美麗的月亮,就是聶予棠的哈薩克族名字,而所存的號碼卻早已停機。換了手機換了卡,這個號碼還是沒舍得刪,他偶爾會發神經一樣撥打過去,無一例外是個冰冷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始終把它放在通訊錄首位的原因照他自己的想法是為了提醒,提醒那一次又一次犯下的錯,而錯,絕不能再犯第三次。
看著那個名字,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號碼,三年多沒有響起,美麗的月亮,早已不屬於他。
而剛才收到的那條短信來自一個沒有被添加的號碼,內容是:哥,傷口包紮好了嗎?早點休息,晚上別幹活了。
現在的移動網絡是如此發達,在手機上查了幾分鍾後,崔鳴又叫起來:“啊,是穆斯林啊,不能和外族通婚,咱這地方哪能找到哈薩克族啊,唉,這麼漂亮的妹子!”
顧承冉很想用毛巾堵住他的嘴,為什麼總要提起那個人,那個讓他痛苦了幾年的狠心的女人!
他不好受,聶予棠也不好受,時隔幾個月,她又一次當麵喊出了在舌尖上縈繞了無數次的那個稱呼,不用想也知道他會是怎樣的惱火。
想起很久很久的以前,那時候,她還像郭襄稱呼楊過那樣,喊他大哥哥。
那時候,她愛玩,他宅,她愛看帥氣的小夥子、愛吃哈密瓜、愛玩遊戲,他卻隻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