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起晚了,太陽都升起來了就不能吃東西了。”
他對這些教條相當的無語,不過氣氛倒是被她弄活了,這是她最擅長的,裝可憐和撒嬌,用在他身上次次都有效果:“那晚飯就多吃點,回去定個鬧鍾,在太陽出來前起床不就行了?或者我給你打電話?”
她眼睛一亮:“打電話不錯,鬧鍾我總是聽不到。”
於是,顧承冉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化身鬧鍾的苦逼生活,運氣好的時候她會接起來含含糊糊喊一聲哥,運氣不好就直接按掉。他還得感激她沒把這艱巨的任務交給那位同樣身為穆斯林的新任男友。
她的新男友Spencer是瑞典裔的美國穆斯林,外企駐華的高級經理,白膚、金發、藍眸、高大健美到不可思議。他是在洗碗的時候斷斷續續聽見她使勁鼓吹Spencer是多麼俊俏多麼風趣,手中的碗打滑摔進池子裏,他在嘩嘩的水聲中閉上眼:難道她就喜歡那種高鼻深目的男人嗎?自己是完全東方人的麵孔,想來是肯定入不了她的眼了。
隻是:“為什麼非要找個穆斯林?還是你隻是隨便找了一個,隻要那個人不是我就行?”
她不樂意了:“隨便找能找到那麼帥的嗎?同是穆斯林才容易交流嘛。”
麵對這樣的理由他無話可說,他的愛情是不帶任何條件的,甚至她的惡習她的缺點他都全盤接受,而她卻在方方麵麵都有要求,長相、身材、性格、收入,甚至是信仰,他是不是該徹底死心了?
同族人也就罷了,他連一個老外都爭不過嗎:“你們平時是怎麼交流的?中文?”
她又開始巴拉巴拉地說偉大的Spencer不但長得帥,中文也說得很好,一直到他洗完碗,她還在那裏說個不停,他擦幹手上的水珠有些無奈:“你是故意的吧,用這種方法讓我死心?”
她靜了靜:“哥,你能不能就把我當妹妹呢,不要對我那麼好,再這樣下去我可能隻有等你結婚了才敢來你家了。”
宛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他冷得身體都僵硬了,好半天才說:“對你太好了,反倒讓人不自在,我知道了。”
顧承冉這個人還是很講理的,他的態度決定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如果他什麼都不顧地追求、撬人牆角,麵臨的可能就是她不願見他的結果,而見不到她是他無法忍受的事。
聶予棠做出很天真無邪的樣子望著他:“哥,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妹,對不對?”
他隱有嘲諷:“你覺得是就是了,我才不會冠冕堂皇地說永遠拿你當妹妹呢,你有本事就和那個什麼Spencer一直好下去,要是被我知道哪天你們分了手,我還是可以追你的,如果你敢瞞著我,以後就別來我家吃飯了!”
聶予棠嘟起嘴:“我哪裏瞞著你了,和江布爾拜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嘛。”
顧承冉沒理她,覺得這丫頭很可能會因為怕他追求而隱瞞自己的感情變化,更或是隨便找個男人隻為斷絕他的想法。誰能想到他的一句宣泄竟然一語成讖,數月之後,某人被踹,某人升級為某人的新任男友,某人和某人過上了童話般的幸福生活。
月餘沒有見麵,聶予棠有很多話說,她幾乎沒有朋友,如今連族人也疏於來往,男友加哥哥就是她在上海的全部了。他們閑聊著,吃著零食,女孩子發出咯咯的笑聲,可沒多久,又被時不時冒出來的民族問題弄得不歡而散。
起因是聶予棠忿忿地說網上流傳著這麼一個等式:哈薩克族=維吾爾族=阿拉伯人=伊斯蘭教=恐怖分子。
其實很多人包括顧承冉在內都或多或少有點這種看法,誰叫漢族人對西部少數民族了解太少,而某族和綠教的名聲又不太好呢。
顧承冉隻能安慰道:“別聽他們胡說,你認識的人不這麼看就行。”
“可我出去碰上的都是不認識的人啊,別說是上海了,在新疆哈薩克聚居地那邊都還被歧視呢!”她突然很氣憤地說,“前兩天不是開學了嘛,阿勒泰一個學校裏幾個漢族學生就因為排隊站前麵站後麵這點小事侮辱哈薩克學生,最後雙方打起來了,也沒怎麼受傷,學校竟然要開除哈薩克學生,家長都去政府抗議了,他們這樣維護漢族學生,搞差別對待,漢人真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