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點帶來的零食,其中還有一個饢,這是在濟南買的,本著見到饢必買的原則,她一共買了三個,一股腦丟進顧承冉的大包裏。
坐在台階上看遠處螞蟻般大小的遊客一點點靠近感覺很有意思,聶予棠嚼著饢笑眯眯道:“不是說有泰山挑夫嗎,怎麼一個也沒看到啊。”
顧承冉旋開礦泉水的瓶蓋遞給她:“可能現在不需要使用人力運送貨物了。”見她幾口下去整個饢都進了肚子,又皺眉,“午飯不吃了?”
“山上吃飯應該很貴吧,我給你省錢啊。”瞅著他臉色沉了沉,忙改口,“嗯,我覺得中午爬不到山頂誒,吃這個沒問題的,晚上再吃飯啊,反正我們旅館也定好了,又不急著下山,爬多慢都沒關係。”
跟男朋友聊了會兒天,渾身電又蓄滿了,她精神十足地一揮手:“出發!”
對鬆山牌坊之後台階的傾斜度逐漸過渡為四五十度,往上看去簡直遙遙無期令人崩潰,轉頭回望才發現自己不過爬了十八盤的十分之一。一個饢也就支持她登上百來個台階,便膝蓋一軟抱住欄杆死不撒手:“哥,給我買根拐棍吧。”
“小孩子買什麼拐棍。”
雖然“小孩子”這個詞聽起來充滿了寵溺的味道,但這會兒她可顧不上這些,改抱顧承冉的腰使勁搖著頭:“不行了,我肯定爬不上去的,哥……”
千回百轉的一聲“哥”把顧承冉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扶著她坐下:“走一百個台階休息一下,好不好?”有個可以很快實現的小目標應該能讓她堅持下去吧。
他很久沒用“好不好”這樣哄勸的語氣和她說話了,聶予棠當然雙手讚同,休息片刻就再接再厲,默數到一百迅速坐下,歇個兩三分鍾再起身。
別說還真管用,很快一千六百多級台階就走了一半了,還有空調侃下麵艱難攀登的其他遊客:“你看人家都躺在地上起不來了,還是我厲害吧!”
顧承冉用紙巾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從包裏拿出件長袖衫披到她身上:“休息的時候披著擋擋風。”
運動起來不會覺得冷,一旦停下,清涼的山風徐徐吹來極容易感冒。她聽話地裹上衣服,近距離看著他不帶表情的側臉,漸漸意識到,隻要不和他交流到肉體上,平常的相處都非常溫馨愉快,總之,還是她操之過急了。
越往高處,風景越是壯觀,當她把泰山征服在腳下,隻覺之前的辛苦都沒有白費:“哥,我爬上來了,垂直高度有一千多米呢,我還沒爬過這麼高的山,雖然太浩湖比這個高吧,不過那是開車去的。”
她嘟嘟囔囔個沒完,一邊到處招呼他拍照:“快快,這裏來一張,前麵都沒給我拍,你帶相機來幹什麼!”
敢情帶相機就是為了拍她的個人專輯的?顧承冉搖一搖頭,調模式、調光圈,留下她一個個靚影,又被手拉手拍下幾張合照她才滿意:“哥,我們倆的照片太少了,這麼好的機會應該多拍幾張啊。”
他很想問:你不覺得我站在你旁邊很煞風景嗎?可是看著女孩子眉飛色舞的神情,他不願說掃興的話:“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
這算是許諾嗎?聶予棠高興得差點把水瓶摔了:“那我們過年的時候去南方度假吧,這裏太冷了。”
他是沒有親人,她不是還有個母親嗎:“過年不去美國陪你媽媽?”這才想起今年春節她似乎一直都在北京,平時也沒有請過長假。
聶予棠背對著他似乎笑了笑:“不用啊,我媽媽在那邊好著呢。”
吵架了?他雖有滿腹疑問,可這畢竟隻是她的私事,而她的事又有多少會老老實實告訴他的呢。
辛苦了一個白天,聶予棠決定晚上大開殺戒,可事實證明山上的飯菜確實很貴,顧承冉特意點的牛柳吃得她肉痛,回旅館啃了半個饢才勉強吃飽:“哥,你餓不餓?要不也吃半個吧。”
顧承冉一直對這種幹餅沒有太多好感:“不用了,你吃好早點睡覺,明天要看日出的。”
她嗯了聲,自顧盯著手機發呆,想了想果斷聯網發出一條短信後關機,後來的幾天,手機一直設成飛行模式,也就當成手表用,為了讓男朋友不再生氣,別人的心情就暫時顧及不上了。
到曲阜的第二天她來了大姨媽,讓完全沒有準備的女孩子哭喪了臉:“怎麼提早了好幾天啊,難道是我最近太激動了?”
顧承冉二話不說買來衛生巾:“如果不舒服今天就別出去了。”
“沒事的,累了再回來嘛。”好不容易把人拉出來旅遊,怎麼能窩在旅館裏呢。
居高臨下看著她一直按摩腹部,顧承冉突然問:“最近還在吃藥嗎?”
“嗯,這個藥是要每天吃的,我,我出發前一天就忘記吃了。”到現在都快一周沒吃了,所以又開始不規律了?
她說過人流後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稍微運動一下就累得氣喘籲籲,雖然是她自作主張打了孩子,可這個果說到底還是他種下的因,顧承冉垂下眼:“不要逞強,我們下午早點回來。”
聶予棠覺得這是一年多以來最開心的幾天,他會默默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也會出聲關心她的身體,除了笑容不那麼明顯外,一切都和記憶裏何其相似,隻是那個時候因為他無法表達愛意,隻能把所有的情緒都深深藏在心底,而她現在所要做的正是把他所有的感情都誘發出來。
這趟旅行圓滿結束了,聶予棠意猶未盡地戳戳顧承冉的胳膊:“哎,說好了過年去南方度假的哦。”
他的眼睛裏似有浮光輕輕曳動:“你確信能留在北京過年?”
聶予棠愣了愣:“你是說我媽媽?”她扭過臉,捋了捋頭發,“她根本不需要我,在我爸爸身邊她就滿足了。”
聽口氣很是低落,顧承冉幾乎能確定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說長時間不回美國綠卡會被取消嗎。”
沒想到她好像並不在意:“以後我都會呆在中國,有沒有美國的綠卡都無所謂,至於我媽媽,知道她好好的就行了啊。”她忽然一笑,“你知道麼,我曾經和我媽媽說起過墮胎的事,她說我一定很喜歡你,因為,因為我發現懷孕後並沒有馬上去醫院做手術,而是猶豫了將近兩個月。會猶豫就表示有牽掛,她這樣告訴我,我才知道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