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債難還是眾所周知的事，聶予棠在中國呆得久了，也感染了中國人對人情特別重視的毛病。光是欠錢其實很好解決，但若是連情也欠著，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Philip算是聶予棠的老朋友了，在美國時她的同性朋友很少，倒是有幾個所謂的藍顏知己，有的還是酒吧裏認識的，不過隨著她十六歲回國這些朋友也都漸漸不再聯係，唯有這個Philip在她每年去美國探親時還會約她出來見麵，甚至在某天突然說愛上了她。
聶予棠沒當回事，Philip是個帥哥，但也交過七八任女朋友，過往戰績很是輝煌，何況做朋友那麼多年，居然在她結了婚的時候才說喜歡，是不是太遲了點，不過他說：“Fanny，我看你的婚姻堅持不了多久，等你離了婚，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培養感情。”
她當然拒絕過不止一次：“Phil，如果我離婚了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有喜歡的人，他是我的soulmate。”
Philip以為這隻是推脫之辭：“你是說你的第一個男朋友？那個哈薩克人？”他嗤笑，“那家夥不會還在大草原上放羊吧。”
提到江布爾拜，聶予棠已沒有太多的感覺：“不是他，是個中國人。”
“什麼？中國人？你怎麼會看上個中國人？”在Philip眼裏中國人聰明是聰明，無奈個子實在嬌小，除去少數混學位的，漂洋過海去美國讀研的大都是戴著眼鏡的理工科學生，一個個起早貪黑地努力學習加打工，形象難免不太好，“我們實驗室有個中國同學才5英尺6英寸，找了個中國女友5英尺，so……”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花生的長度，聶予棠無語，什麼鍋配什麼蓋，人家合適就行，你費什麼話呢：“他不矮，反正我喜歡他，你還是趕快找你的下一任女友吧。”
“不，我決定等你。”他搖著滿頭黑發很認真地說，“Fanny，我打算開始尋找我的結婚對象了，那就是你。”
聶予棠非常驚訝：“你不是說四十歲才結婚嗎？”
他擺擺手：“那是我沒發現你的美好。”
聶予棠被雷住了，不過這個朋友給了她很多幫助，不但經常給予精神上的安慰，還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慷慨解囊，並且越來越露骨地表達愛意。欠了這樣大的人情債和金錢債，她總是不能狠心拒絕對方的約見，因此她解決完美國的事後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再度回國的消息，結果過了一年安生日子，這家夥居然追到中國來，還跑到清華讀博士來了，聶予棠接到電話時感覺一陣頭疼。
風流的男人一旦認真起來也是十分可怕的，他能操著半英半中的語言和她說話，會用微信給她發消息，還喜歡三天兩頭打電話，對於某人在國慶期間不理不睬的舉動非常不悅：“Fanny，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的朋友呢，他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不正需要你的幫助嗎！”
聶予棠咬牙：“Phil，我說過我有喜歡的人，我隻想和他結婚。”
“OK，我說什麼了嗎，我好像隻說了朋友。”
她不是不知道Philip在裝無辜，這人拿捏起分寸來遠比顧承冉老練，他懂得什麼時候進一步，什麼時候退讓一點，她揮過去的拳往往打在了棉花上，在美國時糾纏不休，到了中國情況依然沒有改變。不過從權麗妍那裏得到提示，到了這會兒事情一定要盡快解決，要不他讀博的幾年她別想安生，被顧承冉知道的話更是前功盡棄。
和Philip約在清華園裏見麵，這所中國最著名的大學她還是第一次進來參觀，校園生活已離她相當遙遠，看著路上明顯學生氣質的年輕人來來往往，她也會遺憾不曾就讀於這樣一流的學府。
一見麵Philip就來了個朋友般的熊抱，鑒於這人一貫熱情，聶予棠忍了：“最近怎麼樣？實驗室、課題什麼的？”
他聳聳肩：“還行吧，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來讀博士呢。”
“為了我？”她停下腳步，能不能不要扣那麼大一頂帽子啊，她可擔待不起。
“就是為了你，不是你說你的soulmate是個博士嗎。”
她深吸口氣：“Phil，我們隻是……朋友，就像Joanna、Billy都是你的朋友一樣，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這樣的決定，你應該按照原先的設想規劃自己的人生，我隻是覺得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一個大忙，很感激你而已。”
他微笑：“那就嫁給我吧！”
“不，我不會嫁給你。”她立刻拒絕，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果斷。
Philip漸漸收起笑意：“你都來中國這麼久了還不是單身嗎，他在哪裏？”
聶予棠並沒告訴他顧承冉是她的上司，隻敷衍道：“在北京啊。”
看著他的灰眼睛，她強迫自己狠下心：“你借我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如果你沒有改變心意，以後就不要再見麵了。”
“Hey，我找你可不是因為錢，你說離了婚就去找你的soulmate，可是到現在都一年多了，你沒和他在一起，連兩萬美金都拿不出來，這就是你的soulmate？跟他在一起會幸福嗎？”
這話戳到她的痛處，想起一年來的諸多委屈，她鼻子一酸：“我沒告訴他欠你錢……”
連欠人錢這樣的事都不告訴那個人，要自己辛辛苦苦扛著，漂亮衣服買不起，人也纖纖瘦瘦的，算什麼soulmate！一直嬉笑著的男人終於生氣了：“Fanny我一直愛你，你都看不見嗎，為什麼不和我結婚，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在乎你！你看，他都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可我不愛你，我愛他！”
聶予棠的這句話喊得很大聲，徹底把Philip激怒了：“愛他？我不信，你沒和我約會過怎麼知道不會愛上我？”
“你以為你是情聖，哪個女孩子見了你都著迷嗎？”
Philip突然擁住她，低聲誘惑：“Babe，跟我回舊金山吧，那裏才是我們的家。”他漸漸靠近，作勢要親上去。
要在以前被親兩口也沒什麼，她從來不在意這種事，可現在她是有家室的人了，一切不合法的行為都必須杜絕，可她擋得了一次兩次擋不了第三次，就在她累得雙臂無力快要放棄抵抗的時候，身後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Fanny。”
不順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會噎住，第一次來清華就能碰上認識的人，這是什麼狗屎運，不過好歹是解了她的圍。
被人冷冰冰打擾了，Philip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聶予棠真想大喊“謝天謝地”，不過身後這人是誰，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掙開Philip的胳膊轉過身，不遠處冷冷看著她的是她的同事厲璟文，還有他旁邊依偎著的一臉別扭的劉思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