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嚴淑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嚴清歌接受起來委實頗為困難。
放棄一個多年的敵人,便猶如用盡全力向空氣裏打了一拳,傷到的隻有自己。
最後,嚴清歌隻能艱難的告訴自己,若是嚴淑玉真的變好了,等她將嚴淑玉從家譜上除下後,她便不會再刻意給嚴淑玉下套了。
但太子宮裏的女人可不是好相處的,嚴淑玉沒了海姨娘做她的靠山,獨木難支,嫁過去後遇上難事兒,她是絕對不會幫忙。
而且,若嚴淑玉往後膽敢做一點壞事,即便不是針對她,她也會撲上去將嚴淑玉狠狠地啃下一塊肉來。
如意不明白嚴清歌為何這麼說,她還是點點頭,對嚴清歌道:“是!反正大家現在都住在一個院子裏,不管二小姐做了什麼,我們都能知道。”
當天下午,明心齋裏就出了件轟動整個嚴家的大事。
嚴淑玉給神誌不清的楚姨娘喂藥時,被楚姨娘用藥碗打破了頭。嚴淑玉不但沒有管自己的傷口,反倒抱緊了楚姨娘,生怕她被碎瓷傷到。幸好那傷口在頭發裏,她才沒有破相的危險。
嚴鬆年聽說了,專門去明心齋看了嚴淑玉,見她現在行事十分貞穩,舉手投足,和往常大不一樣,問起她為何變化如此之大,嚴淑玉回答,她雖然回到家,但是這輩子都會帶發修行,不僅僅為母親祈福,也會為天下蒼生祈福。
就在嚴清歌摸不準嚴淑玉到底是不是變好了時,宮裏來人下聘了。
這聘禮是下給嚴淑玉的,嚴清歌關著門不出去,也不讓自己的丫鬟們出去看熱鬧,似乎因這聘禮沒有下給她而感到無比的難過。
除了嚴清歌的青星苑,嚴家其餘地方整整熱鬧了一天,人人都在說二小姐以後是有大造化的。
夜色濃重,嚴家終於安靜下來。
如意打探過消息回來,對嚴清歌道:“今天宮裏送來的聘禮不多,隻有八抬,裏麵也沒什麼特別好的東西。老爺剛開始還不是很高興,拉了送聘禮的公公問怎麼回事呢。”
“怎麼回事?”嚴清歌好奇問道,皇家按理不至於這麼吝嗇的。
“那公公說,皇家給元側妃送的聘禮也才三十抬,二小姐嫁過去不過是個姬妾,用不了那麼多聘禮。”
嚴清歌吃驚道:“不是吧!”
她還以為照嚴淑玉謀劃的那般程度,最起碼也是個側妃呢,哪想到她竟然隻混到個姬妾。
她仔細的理了理思路,比較了一下重生前和重生後嚴淑玉所走的道路。
嚴清歌重生前,宮中人來嚴家相看時,她十二歲,嚴淑玉十一歲。
彼時,海姨娘已經被扶正了。不管誰家說起嚴家嫡女,都知道嚴淑玉,而不知道她。
後來,嚴淑玉被送去白鹿書院讀了半年書,又回海家學了一段時間醫術。這期間,更是早早的就和太子結識,甚至幫太子擋了刺客一刀。
那一刀刺中了嚴淑玉的腹部,讓她小小年紀就失去生育能力。此事當時傳遍了大周朝,太子娶她這樣有情有意、且兩家有婚約在身的女子為正妃,自然是人心所向。
但這一世,宮裏人來提親的時候,嚴清歌十四歲,嚴淑玉十三。
海姨娘沒有被扶正,嚴淑玉隻是個庶女,初初回京,就在賞荷會上得了柔慧公主的斥責,斷了真正走入貴族圈子的路。
嚴淑玉從此後一門心思的刷她的才女名聲,妄圖引起宮裏人注意,但從頭到尾,嚴淑玉都沒有和太子見過一麵。
這麼兩相比較,嚴淑玉沒有成為太子妃,倒是也理所應當。
想通了此節以後,嚴清歌問如意:“那庶妹是什麼反應呢?”
“二小姐什麼也沒說,反倒勸老爺稍安勿躁,還說了什麼‘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老爺見二小姐都不在乎,便消停了。”
嚴清歌若有所思,嚴淑玉這表現真夠清心寡欲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打算這輩子當個居士。
這邊宮中來下聘還沒兩天,嚴清歌接到了一封信,是白鹿書院教琴的陸夫子寫來的。陸夫子邀她秋天再重回白鹿書院讀書。
春天時她因受了傷,養到快四月時才好,索性沒回去讀書。白鹿書院退學容易再複學難,她本想著自己這輩子再沒機會去了,連留在那裏的東西都叫下人全拉回來,沒想到陸夫子竟然給她發出了邀請。
但淩霄已經不讀了,水英也不讀了,書院裏其他女孩兒和她不過是泛泛之交,夫子們的確能夠教給她很多東西,可生有涯而知無涯,真想學東西,在哪兒不行呢?
嚴清歌提筆寫了一封信,婉拒了陸夫子的邀請。放下筆,她心中微微歎息,白鹿書院那個曾給她帶來不少美好回憶的地方,這輩子興許都見不到了。
豈料,第二天嚴淑玉就找來了。
嚴清歌當時正在刺繡,如意領著嚴淑玉進來時,嚴清歌吃了一驚。